“跪这上面。”
孔瑞老老实实跪上去,不解发问:“不知儿子犯了什么错,惹母亲如此生气?”
这算盘有年头没用上过了,居然保养这么好。
“今日阿晚出走,因为你鼓捣出的那劳什子烟信,被你舅舅追上了……”昭阳长公主讲完,骂儿子,“要不是你舅舅及时醒悟,阿晚恐怕就出事了!”
孔瑞听得心惊:“还好表妹没事。”
“那是你舅舅没执迷不悟。可一个人的心思谁能完全把握?没有你弄出来的烟信,阿晚定能顺利离开,就不会经历今日的惊险了……”
孔瑞知道母亲这是因后怕而迁怒,小声道:“这不是烟信的错——”
“你说什么?”
孔瑞忙低头:“儿子错了。”
京郊官道上,俞晚骑着马一直跑,一直跑,直到马儿筋疲力竭才停下来。
天地开阔,郊野无边,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俞晚下了马,沈清洲也下了马。
千风与平安过来,牵走马儿去饮水,给二人留出独处的时间。
俞晚一头扎进沈清洲怀中,用力捶他。
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并没有从亲眼“看到”他决绝自刎的后怕中缓过来。
沈清洲拥着她,是同样的后怕。
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承受阿晚死在他面前。
他定会变成一个只知道举刀杀人的疯子,一直杀一直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无法化解他的痛与恨。
也是这样,他才懂得如果阿晚亲眼见到他死去,会经历怎样的痛。
他后怕的不只险些失去阿晚,还有他若死去,将会给阿晚带来的痛苦。
“沈清洲,你有没有想过,你若为我自尽,我会如何?”俞晚死死抓着沈清洲手臂,气愤问。
“阿晚,对不起,我错了。”
“你就是错了!你会让我再经历一次失去所爱之人的痛,不,比那更痛!因为你是因我而死,我若报复,只能报复自己!”俞晚眼泪簌簌而落,根本止不住,“你要我先痛不欲生,再为你偿命,没有人比你更狠心……”
拥着活生生的他,感受着他的体温,俞晚从没有一刻如现在,如此感谢她的这双异瞳。
“我知道了。阿晚,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会无比惜命……”沈清洲抬手为她拭泪,却越擦越多,干脆捧住她的脸,去亲她的眼,她的双颊,她的唇。
往常的吻,总是带着克制,带着对未来的迟疑胆怯。而现在,他只想用最激烈,最深入的接触,来让彼此心安。
……
几日后,绛霜在整理书房时,发现了几封信,放在最上面的就是给她的。
打开信之前,绛霜特意净了手,小心翼翼把信封拆开。
清丽飘逸的小字映入眼帘:“绛霜,不辞而别,实在抱歉,一些事情要托付你来做了……”
绛霜读完,擦了擦眼泪,还是无法缓解汹涌的情绪,先趴在桌上痛哭一场,这才按着俞晚的交代去办。
几封信里,一封给小八,一封给小莲,一封给六当家,一封给胡掌柜,一封给昭阳长公主。
绛霜先安排人把给小莲和六当家的信送出,再打发人去把小八喊来。
小八在知道俞晚离开时来过一趟,接到信匆匆赶来,担心问:“绛霜,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有麻烦你一定要和我讲……”
“这是姑娘留给你的信。”
小八脸色微红:“我不大识字。”
他偷偷请了先生在学了,可惜进度太慢,先生说他于读书上天赋稍稍差了一点点。
“那是请人给你读,还是我给你读?”
“劳烦绛霜姐姐了。”
于是绛霜替小八读了信,信上内容不多,主要是告诉小八,若是乌云庄将来有什么难处,可以求昭阳长公主帮忙。
乌云庄有两百多人,这些曾经的山匪到底不同于普通百姓,也只有昭阳长公主这样的身份能罩得住。
小八捧着信哽咽:“姑娘到离开都没忘了我们这些兄弟……”
绛霜感同身受叹口气,再去了青松书局。
青松书局中,有客人进来时胡掌柜几人都尽心招呼,等客人一走,或发呆,或叹气,这几日陷入了愁云惨雾中。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刘舟没精打采望过去,愣了愣,一下子跳起来:“绛霜姐姐?”
胡掌柜也起身,神情变得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