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飞剑应声而落,就在此时,她听见身旁的人冷笑出声,“不自量力。”
骨节的分明的长指微微转动,位于桌面的青花酒樽瞬时朝着阵法中一点急飞去,敲击于阵法的某处。
刹那间门,整片坚不可摧的阵法忽的狂失控,那些操纵阵法的人也因此被反噬,纷纷气血翻涌倒地。
那位于画舫中央的青年身披玄色鹤氅,里衣一点梅红,漫天灯火衬得他仙姿玉骨,并非凡尘之人。
眉眼的锋芒携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寒俊俏,眸中却像是携着清凌凌的刀“这种低级的把戏还想来第二次,真当我是死人”
“怎、怎么可能”
灵渊仙府的长老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苦心钻研来的万剑阵法仅仅只在此前使用过一次,便叫他看出了端倪。
一下便点出阵中最为薄弱之点,瞬时改变了整座阵法。
“不好,这阵法已然为他所用,计划失败,撤”
他们抬眸看向那万剑阵法的移形换影,数以万计的飞剑失控掉转。
最后竟朝着灵渊仙府的仙舟袭来,许多尚未反应过来的人被一箭穿心,瞬间门便无了声息。
那身披大氅的青年缓缓起身,金光万丈的剑阵于他身后的空中浮现,便连空中的皎皎明月都黯然失色。
广袖随风而起,猎猎作响,他昳丽如画的眉眼被镀上一层金光,沉声吐出一个字“杀。”
藏在暗处的烛龙鬿雀得令,立刻在蓬莱洲大开杀戒。
那失控的剑法瞬时扩张,弥漫至整片天际,压得云层都沉甸甸的。
铺天盖地的灵剑于蓬莱洲上空席卷而下。
灵渊仙府几位长老联合施展阵法护在赵君之身前,可在这般气势凌人的攻势之下,难以保住灵渊仙府的仙舟。
灵渊仙府为的长老们合力动阵法,护住仙舟内的弟子。
只要灵渊仙府根基尚在,那便是青山尚在。
他们暂时服软,借着老祖留下来的神兽阵法庇护,顾景尧不可能攻入仙洲,那么日后便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那便要看,他肯不肯给这个机会了。
顾景尧唇角微抬,却并未出手停下阵法。
眼神幽幽望向远处无数船只损毁于他们自身的剑阵之下,兀自欣赏着那些方才前一刻还在言之凿凿要他性命的人四处奔逃跪地求饶的画面。
潜入画舫内的仙洲之人终于忍不住,齐齐朝顾景尧袭去。
“今日便是同归于尽,也要取你这魔头性命”
林倾水操控着融雪珠,蓬莱湖面瞬时化作万千冰锥。
画舫上的魔族们躲闪不及,纷纷被冰锥贯穿,死不瞑目。
青年眼皮都懒得掀,唇角压成一抹嘲弄的弧度。
那几抹举剑朝他刺来的身影瞬时化作几抹血色的烟花,绽放于垂柳摇曳的湖面。
位于法阵之中同来剿魔的林倾水也在劫难逃。
她挥舞着袖中白绫,双眉紧蹙欲要逃跑,却在强大的魔息的压迫之下动弹不得。
她不由面色大变,失声道,“明扬”
身在远处船只上的魏明扬捏紧拳头,欲要前来相救,却被同宗之人阻拦。
“冷静啊魏道友,此魔头实力深不可测,你若就此上前,便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顾景尧支着下颌,露出几分厌恶冰冷的笑,他转而看向裴娇,屈指微微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长道,“你帮她选个死法。”
他开口时自然而然地俯身就着她手里的酒樽饮尽酒水,曲起的指节似有若无地掠过裴娇无法视物的右眼。
她的右眼被黑色的琉璃眼珠点缀,伪装得天衣无缝,瞧着美丽动人,可是细看之下却是毫无焦距与光亮。
顾景尧定定注视着她的右眼,广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冷戾之色“这女人一副找死的模样,碍眼得紧。”
见裴娇没有表示,他身子微微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长睫掩住眼底迸的阴狠,唇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不如废了修为,打断手脚,慢慢折磨,如何”
裴娇静静远望着林倾水,她能清楚地回忆起阴阳裂中生的一切。
不能视物的右眼尚在隐隐作痛。
虽然她清楚,林倾水本性善良,嫉恶如仇,只是被她师父所蒙蔽。
除魔卫道,对她来说,确实没有任何错,她是个十分优秀的正道弟子。
但是就像林倾水不会原谅她保护魔族一般,裴娇也不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阴阳裂中死去的侍女和孩童,还有巫医,这都是她午夜梦回,难以忘怀的惨烈场景。
虽然如今她的七情六欲也随之淡薄了许多,可那种刻骨的恨意和痛苦,哪怕现在感受不到,也是依然铭记于心的。
这并不关乎是非对错,只是观念不和,立场不同,她和他们,便也是永远的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