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霜扔掉草屑,目光滑过陈留激动时挥舞的手上,指甲盖缝隙里的泥土。
听见脚步声靠近,陆寒霜转头看见李时轩走过来,杨阳良嘉两人跟陈留道别,陈留开车离开。
陆寒霜闻声回头,望了眼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又探出神识透析了一眼村中一栋栋翻修过的建筑,目光颇为深沉。听到轻快跫音停到身旁,才收回目光,问向李时轩,“联系上了?”
“嗯,我堂叔让我们在这等他一会儿,马上忙完了就出来。”
陆寒霜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时轩探头歪着脑袋,往帽檐底下下瞧了瞧,陆寒霜微微垂首,有些心不在焉。李时轩敲敲脑袋,想出个话题,“哎哟,还有一事,哥哥你肯定猜不到,上面居然还真把仙隐宗的高人请来了!”
陆寒霜抬起头,良嘉与杨阳同时扫来。
李时轩还以为他大家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兴致勃勃道,“不过我堂叔当时忙着呢,还没来得及去拜会高人,高人就带着俩徒弟赶去马腰村治疗下一波病人了,把我堂叔可惜的,一直念叨个不停。”
李时轩说完,渐渐发现良嘉与杨阳表情不同寻常。
杨阳把李时轩拉到一边,询问详情。良嘉走到陆寒霜身旁,瞥了眼脚下看不清的小草屑,问道:“掌门,你是不是觉得这草有什么问题?”
“银线草,制作噬心丹的主要材料之一。”
良嘉皱眉,“……噬心、噬心,听着怎么不像什么好东西。”
“用来控制傀儡的。”
恰在这时,李珍丸匆匆赶来,隔着老远扬手招呼堂侄几人,目光不经意滑过人群中身形熟悉的戴帽青年,瞪圆了眼,“高人?!”
李珍丸惊喜冲过来,嘴里话不停,“他们还都说你跟着总指挥去马脚村治病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时轩的眼睛也瞪成与堂叔相似的圆形,嘴巴微张,他很有好感的这个大哥哥就是堂叔说得那个不知真假的高人?那给村民治病的又是哪个?
陆寒霜一个眼神轻飘飘落下,冻住了李珍丸激情滂湃、扑通乱跳的小心肝,掐断他从喉咙里涌出的滔滔仰慕之情。李珍丸揉了把脸,恢复一脸正色,“您有话尽管直说!”
陆寒霜,“有件事要你做。”
李珍丸,“您吩咐。”
“给所有吃过刚才那个‘仙隐宗’道士提供的药草的村民进行催吐,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内,一旦超出时限,立刻带去灌肠。”
“——那不是您让他们吃的吗?”
陆寒霜摇头。
李珍丸眨眨眼,感觉脑袋不够用了。旁边李时轩脑子回过弯来,要给堂叔解释,李珍丸一抬手堵住他的话头,“你小子先别插话。”转头看向陆寒霜,“高人,别的先不问,您告诉我那个药草吃进肚子里有什么问题吧?”
“药草名为:银线。含有微量毒素,按你们的理论说,这种毒素是作用于神经上的。本身用来以毒攻毒治疗并非不可,但,这里村民本身并未中毒……”
“等等,等等……”李珍丸一脑门问号,不自觉加大嗓门,“他们根本没中毒?村民们疯成那样居然没中毒?!”
一旁,杨阳正在小声跟良嘉分享从李时轩那得到的消息。
村民感染的病不知从何而来,几乎一瞬间在马山坡下几个村里齐齐爆发,多点开花,人数众多,来得又凶又猛,症状撒泼打滚说胡话,拿脑门机械撞墙等等,疯样百出,让人摸不着头脑。
两人闻“没中毒”之言住嘴,抬头望向陆寒霜,同一脸求知欲的李时轩一起凑了过去。
陆寒霜颦眉,片刻,想了一个便于理解的说法,“……等同假性近视与真性近视的区别,银线草相当于让假性近视变成真性近视。”
“……您是说,这个银线草不仅没法控制病情,还会让症状恶化?可他们不都安静下来了吗?”李珍丸说完,又赶忙打补丁道,“当然,我绝对不是不相信您,只是单纯好奇,好奇而已。”
“只是沉淀期。华夏有一句俗语,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发。根据个人体质与吸收情况不同,有两个结果,一是沉淀‘过渡’真得疯了,二是,沉淀‘过度’直接脑死。”
俩外门弟子忍不住扶额,虽然平常就觉得掌门遣词造句偶尔不合时宜,但都归根于年代代沟,但,这句话真不是这么用啊!掌门!
另俩人到没纠结陆寒霜的语言到底是体育老师教的还是数学老师教的,听明白两个过度(渡)的不同,陷入思索。
夜幕四合。
陆寒霜垂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
李珍丸抬头瞄见,自以为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让一个值班的兵哥去通知排长。料想村民不会老实配合,盘算着怎样说服排长与专家们强制给村民催吐。
然而,陆寒霜并不关心能否成功阻止村民症状恶化,道家因果,这些人不过是咎由自取。
李珍丸问陆寒霜,“您还有什么要求。”
“准备一辆车,去马腰村。”既然距离圆月升天怨气发作还有一段时间,足够来回一趟处理冒名顶替的假道士。
李时轩被李珍丸叫去处理给病人催吐的事,陆寒霜带着两个弟子离开。车子一路疾行,仍花费不少时间,旁边坐着比起文化人更像武夫的传染科教授,李珍丸是驱使不动军方,求到这几天混熟的孙教授这。
孙教授一听这草药有问题便跟着上了车,一路上骂骂咧咧,嘟囔不休,“我早就知道!哼!姓师的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作为一个有权有势的军中高干,居然被一个牛鼻道士牵着走,还不是可不可信呢,就敢胡来,这不……出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