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蘅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是……她伤了你?”
蒋云若明白蒋蘅伤心的是什么,想了想,很公允道:“阿爹不必多想,我们各有立场,没什么对错,她没下死手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蒋蘅难得没有叭叭点让人噎得慌的话,安静摸了摸女儿的头,转身出去的背影带着几分忧伤。
雪涧从外头回来,一步步从台阶往下,穿过点缀着夜明珠的走廊,拐进了一间布置得非常金贵的卧房内。
一个略丰腴却面色过于苍白的云鬓美妇,斜靠在软垫上看书。
“主人,您送去的药膏子二老爷拿进去,过了会子又给放到了原地。”雪涧取出被退回来的药瓶。
美妇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是一张与蒋云若六分相似的脸。
其实两个人长得很像,若是拿蒋云若上辈子来说,俩人至少有八分像,都是极美,极魅的容貌。
但因为美妇脸上的英气和上位者独有的淡漠冲淡了面容的柔弱,才会显得只有六分相似。
“这爷俩虽然当爹的看着性子软,但其实都是倔强性子,不必再去了。”
雪涧有些不解,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问,“主人,风子濯说过,您让女郎君没了记忆,未必是一件好事,总归血肉亲情是斩不断的,您又不会对宣国不利,又何必……”
有主人的算计,即便宣虞两国开战,也一定是宣国赢,这样主人就能将二王爷打压下去,而后假装支持大王爷,让皇后跟太后斗,最后黄雀得利。
所以这场战争宣国只会得到好处,甚至能震慑曦国,不敢轻易动手,宣和帝稳固了宣国江山,连那位大千岁都要避让。
两全其美的事儿,雪涧不明白主子为何不肯告诉三娘子。
美妇,也是虞国长公主羌氏苦笑着摇摇头,“你不懂,那孩子看起来像是孤狼,实则心都没她阿爹硬,要下定决心用不知道多少鲜血去填一份未知的希望,她不一定受得住。”
就算受得住,以后蒋云若想起来她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送了多少人去死,她余生都没办法再过得自在潇洒。
那孩子虽然本事看起来似能通天,对敌人狠辣无情,实则被层层铠甲包裹着的心窝子再柔软不过。
那些让虞国和曦国甚至宣国都查不到的奇宝阁佣兵,之所以能短短几年就成了气候,无非是愿意给蒋云若卖命。
除了从小培养大的死士,还有什么比得上救命之恩能深到成为信仰,更来得忠心呢?
要不是凭着对蒋云若心软的了解,单凭金狐狸的本事,羌氏也没办法控制她一年多。
“忘了也好,宣虞终有一战,有母后在,我想要的局面没那么容易做到。若是闹得厉害了,说不得有人会对蘅郎和云若他们动手,云若要是还记得过往少不得要缩手缩脚,她忘了,反倒能狠得下心护住自己。”
雪涧沉默许久,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三娘子忘了前尘是能心狠了,所有的因果和血债都由主子一人扛,主子也是人,多少风雨欲来的压力,主子难道就不柔弱吗?
身为死士她不能置喙主子的决定,可雪涧在蒋云若身边久了,应变比以前更灵活些,她觉得明明可以有更简单的法子,让两国甚至是三国都能安定下去。
羌氏见雪涧似是不服气,轻轻笑了,“你啊,不许跟三娘学坏了。等你将来做了母亲便知道,能为爱的人挡风遮雨那是一种幸福,我并不觉得苦,这样不是很好?云若他们越与我不合,那几个不中用的就越相信我会为虞国鞠躬尽瘁。”
但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身为长公主,她鞠躬尽瘁只为虞国能国泰民安,而不是为了让腐朽的羌氏成为天下霸主。
“该敲打的我也敲打过了,虞国那边有交代便可,后头二王爷的人想做什么都别管。”姜氏轻声道。
“至于飞虎卫那边,也不用给他们提示,若是查不清楚那也活该宣人吃亏。”羌氏合上书后,又成了那个纵横睥睨的长公主。
她淡淡吩咐,“那徐孟戈不是坏了曦国的好事?我瞧着是个聪明孩子,他倒是也坏了我不少好事儿,这样的好苗子不能浪费了,等他们救人的时候,让人将他和云若送进陷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