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先前放了太多血,加之大量灵力输出,以至于他们三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合力,压住一个即将到耳顺之年的老头还十分勉强。
君淮紧握住韶俊策的手,一时脱力,手竟撞上刀刃,生生蹭了一道血口下来。
韶俊策还算是有些理智,见伤了君淮,便停住手,扔下佩剑,狠狠剜了一眼韶清乐:“我今日先饶了你这孽畜!”
程宜风赶紧将韶清乐和韶清柠扶起来,然后把他俩往外推:“赶紧走赶
紧走,躲一躲吧。”
但韶清乐今日是铁了心的要顶撞韶俊策。他不走,一撩衣摆,竟跪了下去。
众人皆是大惊,不明白他搞的是哪一出。韶清乐跪在韶俊策背后,掷地有声:
“我跪的,不是你韶俊策!是韶氏的列祖列宗,是那些同我娘一般为韶氏流血拼命的人,我要让他们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他们生前拼死也要守着的辽东,如今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清乐!”秦惟时低声唤他,“你少说两句吧。”
“说,你继续说!我倒要看你能不能说破天来!”
“清乐对宗主言尽于此,已无话可说!”
他虽跪着,面上却无半分怯懦之色,脊背挺直,仿佛正襟危坐一般。
如此这般的品性在如今的韶氏可不多见了……韶俊策揉着眉心叹气。
虽说气愤,他也无比庆幸方才被拦住,这一刀没真的砍下去。别的不说,他还得顾及奉天府那边。
实在是没精力再折腾了。见韶俊哲过来,韶俊策缓了一会儿,只给韶清乐留下一句“伶牙俐齿”的评价,便拂袖离去。
他一走,众人都松一口气。但韶清乐仍旧长跪在地,任凭他人怎么劝都始终不起。
见证这番闹剧,韶俊哲面色平静,十分熟练的向各家宗主道歉。君淮受了伤,但秦氏就在旁边,也不需要韶氏的大夫,于是韶俊哲只是再三请求秦惟时,务必好好诊治君宗主。
将几位宗主送出后,韶清乐仍未
起身。韶俊哲屏退众人,只留下韶清柠一人陪伴兄长。
“……闹到这个地步,你可想好了。”
“自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韶俊哲点了点头,“我不必多言,你谨随本心就是。”
众人或许一开始以为韶清乐只是做做样子,然而他竟一直跪到天黑。期间韶清柠劝了无数次,韶清乐充耳不闻。
到了亥时,韶清橙终于姗姗来迟。他一进韶氏,便被接二连三的消息砸的头昏。
但他起码还能分清个轻重缓急,因此便同韶清柠一般,顾不得去看妻儿,先来到韶清乐这里。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面对韶清柠的质问,韶清橙只是叹气:“你以为我不想早来?乱,太乱了,乱成一锅粥了!若非那边有人暂且替了我的职位,我甚至都回不来!”
“……哥说的没错,如今辽东当真是,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他还跪着呢……吃过东西没有?”
“不肯吃,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实在劝不动,要不然,你去劝劝?”
“……你都劝不动,我去能管用吗?”韶清橙扶墙站着,“陪他熬吧。”
但这兄弟二人谁也没想到,韶清乐竟生生跪到第二天早上。
当天夜里下起一场雨。韶清橙韶清柠两个人是连哄带劝也没能劝动韶清乐起身,只能是穿着蓑衣给韶清乐撑伞。
后半夜停雨,韶清柠和韶清橙打熬不住,披着蓑衣倚着墙根睡了一夜。
而韶
清乐,形容枯槁,只瞪着一双眼晴死死盯着灰蒙蒙的天。
直到第二天巳时太阳升起,韶清乐才终于开口说话:“清柠清橙,扶我起来。”
他的嗓音极为嘶哑,膝盖几乎已经粘在地上不得分离。韶清柠一个没扶稳,他的身子便栽下去,慌得韶清橙赶紧拽住他。
“哥!”
韶清乐摇摇头,在两个兄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没关系,我父亲很快就要从奉天府回来。牌已经快要洗好了,可惜洗的不干净啊。”
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抬头眯起眼看雨后万里无云的蓝天。
“韶言,你接下来会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