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妳看了录像带吧?妳看是不是很像——”
“我看见了,我也想起来了,那是我老师在指导我动作。”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田单没再追问这件事,改口:
“对了,老师,下学期柯老师来的话……助教是谁?是郑主任的老婆吗?”
“我不太清楚,课表上还没写。”应该说,理事长太着重挖柯四杰,一时忘了助教还悬着吧,不过,要学长的老婆心甘情愿屈就助教,那是不太可能的。
田单只是随口问问,请谁当助教,都不是他再关心的了。他又拿出那眼熟的小袋子。“老师,总之,带给妳麻烦了,这是我、不,是我家多做的蛋糕,请收下吧。”
原要推辞,她又不吃蛋糕,后来想想,她还是很不好意思地收下,小声说:
“谢谢。”
田单跟她挥挥手,然后又穿越马路,跑回校园。
年初的空气好冷,路上的店面大多都是关着。她搭上乘客两、三只的公车,打算在五点半以前赶到家。
现在是寒假期间,教务处除了她跟几名同事外,其它人都放假了,校园里的学生也不多,所以学校会到开学后才恢复订便当,教职员中午一律自理。
她懒得出教务处,午餐大多是三明治打发。现在好象肚子有点饿了,她打开袋子,看见小块的鲜奶油蛋糕。
光闻味道就有点甜了,趁着红灯的时候,她低头小小咬了一口。
果然很甜耶。
她真的很少吃甜的,一吃就觉得恶心,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爱吃甜食。
绿灯一亮,她赶紧合上纸袋,公车外的景色缓慢的移动,让她想起最近教务处气氛不太好,周美怡好像打算跟理事长上书抗议校方走后门的恶习……格妈妈是这样说,要她注意点。
下一个红灯到时,公车又停下了。她看着窗外的街景,台北一过年,街上就很冷清,会开店面的大多是连锁店,连路上的行人也很少……
她微微瞇眼,看见对面商街有个男人很随意地坐在店面外头自设的长椅上,不是流浪汉,也不像在等着人,就是很慵懒很无聊地坐在那里,看着来去的车阵。
有个女人走过去,递给他一根烟,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整个丰满的身躯在光天化日之下,若有似无地碰触他……
然后,他抬头站起来了,似乎准备跟这个女人离开。
“停车!”她大喊,想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当着陌生人的面前喊得这么声嘶力竭。
连围巾掉了她都来不及捡,一跳下公车,趁着行人绿灯还没换掉,她用自风云毕业后就没有再跑过的速度奔向对街,好几次长裙差点让她跌倒,但她奇迹地维持平衡,同时不顾是否会引起旁人注目,她大叫:
“等等!等等!”
那男人停住,转过身,瞪着她。
“你、你……”好喘,差点被自己呛住了。“你要去哪?”
他还是瞪着她。
“贺、贺时贵,人家一支香烟,你就把自己卖了,是不?”她气得大叫,同时捶了他一拳还不够,又踢了他一脚。以前只敢在梦里偷偷踹他,现在她是毫不考虑地用力踢了!
他手上的香烟掉了。
“他是我的!”她紧紧抓住他的袖子,对着那个女人叫道:“他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男朋友!”
“妳……”
她转头看着他,眼眶蓄满泪。“你这王八蛋,要暂时离开也不说一声!我还订了材料,王八蛋!做好的蛋糕谁吃啊!”
“妳……还记得我?”他低哺,眼神几乎移不开她的脸。
“你叫贺时贵,我表叔,不是吗?你当我健忘!当我老年痴呆啊!”她抹去眼泪,用力扳着他的脸。“你几天没洗澡了?”
“有啊……”他直觉答道。
“在哪洗的?”
“……”
“贺时贵,贺时贵!我警告你,你要敢再让别人投怀送抱,我绝对会在蛋糕里下毒,毒死你!”她全身发抖,又生气又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以为他已经被遗忘了啊。
“你听见了没?”
“妳喊得很大声,全世界都听见了……”慢慢摸上她凉凉的小脸,他很迟疑地问:“成兰,妳……的记忆里有我?”
“废话废话废话!你要离开,至少要留张纸条,告诉我你几天后回来,你一句也不吭地离开,以为我会一直等你吗?我、我就算没人要,我也不要等你了!”说到最俊,她全身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还是那种一气就发抖的胆小天性又发作了。
“成兰,妳真的记得我!”他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啊!是什么环节出了差错?在她说出她爱他之后,她还记得那个贺时贵的身分!记得之前相处的一切……是他赎够他的罪了,所以她终于记得他?
她的眼泪一直掉,但视线不曾移开过,结巴地、小声地说:“为什么我不会记得你?”没等他回答,她的声音更小了。“你、你要离开多久?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方小姐说,你离开那天早上,很象是要出远门……如果以后你要出远门,一定告诉我,好不好?”
贺时贵微感惊讶。那一天早上,他以为从电梯出来的方琴已经把他当陌生人看了,一开始就没人忘掉他吗?
“我帮你跟书局老板请假了……你忘记请了。”她低声补充。
老天一定在玩弄他!一定在玩弄他了!先让他戒心全无,让他以为他开始有未来了,然后再让成兰忘记他,让全世界的人都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