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知垂下眼眸,目光定格在洛霓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上。
洛霓那么聪明,她早就猜到了吧。
她语气变轻:“你这种人,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好罢了。你根本不配做她的朋友。”
“可是梁商英,我还记得,当初在自我介绍时,你说过你特别喜欢曼德拉的一段名言。”
记忆飞回到那个遥远的九月,仿佛有桂花的香气萦绕在脑海中。
陈缘知抬起眼,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梁商英。
“如果天空总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的人们。”
“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陈缘知看着这两个人:“我之所以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是因为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们根本没有把洛霓当朋友。”
刚刚梁商英笑着说要加季冰伊微信时,也许是因为太牵挂洛霓,陈缘知的内心竟然感受到了一丝钝痛感。
她掂量着那份痛感,想着如果是洛霓在这里听到这句话,她该有多难过。
“和立场,和必须站在我这边,和个人选择的自由,和朋友之间应有的界限都无关。”
“如果是我,我在做任何事之前,都会考虑清楚,我的朋友会不会因此而伤心。因为如果我将一个人看作是我的朋友,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看到她难过。”
……
晌午,日光热烈如火。
许临濯在房间里看书。他午休前习惯看一会书再睡,此时翻完最后一页,他合上了书本,站起身走到窗边,准备将窗帘拉起来睡午觉。
突然间,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许临濯拉窗帘的手一顿。他转过头去,快速走到了床边。
这段铃声是他专门设置的。
他只要听到这首歌,不需要打开屏幕,他就能马上知道,来电者是清之。
许临濯接起电话的瞬间还觉得奇怪。陈缘知从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他——事实上,她连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都很少。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通过短信联系彼此。
许临濯按了接通键,开口的声音清沉若水:
“——怎么了?”
贴着耳朵的话筒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就是没有说话的声音。
不会是误触了吧。许临濯试探着喊道:“缘知?你在吗?”
话筒那头隔了很长很久的沉默之后,才传来许临濯熟悉的声音。
“……嗯。”
许临濯整理床铺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青色长眉蹙了起来。
陈缘知的声音不对劲。
许临濯满心忧虑不安,他不知道陈缘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她打给他的电话会不会随时挂断。
他只能小心地轻声喊她:“缘知,你——”
“——许临濯。”
许临濯的心脏仿佛被人猛地砸了一锤,余韵久久地回荡在那颗跳动不已的奇怪器官上,上面的神经因为某种疼痛而扭曲成一团。
……这次听清楚了。
陈缘知又喊了一次,声音里带着清晰分明的哽咽:“许临濯。”
许临濯难以克制地带上了一丝焦急:“清之,你现在在哪?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陈缘知声音低哑:“……我没事。”
“许临濯,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许临濯的语气变得轻柔了:“只是听声音就可以了吗?”
“嗯。”
许临濯:“好。你叫我吧。”
陈缘知开口道:“许临濯。”
“嗯,我在。”
“许临濯。”
“我在。”
“许临濯……许临濯……许临濯……”
“嗯,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