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如归手指一动,十丈开外的一丛荒草立即燃烧了起来,顿时白烟冲天。
他瞧都不瞧那白烟一眼,良善地笑道“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你们按我所言行事即可。”
见众鬼并无要听凭他差遣的意思,他笑得更为甜腻了些,间蝶翼金步摇下的金穗子迎风作响,整个人弱柳扶风般,侧过身去,抱住姜无岐的腰身,满腹委屈地道“姜无岐,我可是生得面目可憎,为何他们这般惧怕于我”
适才,酆如归不理睬他时,他手中空落落的;酆如归要与那男鬼冥婚时,他周身疼;而今酆如归主动抱了他的腰身,他不由满心欢喜。
姜无岐下意识地吻了下酆如归的额角,后又以右手揽住了其背脊,道“你生得半点不可怖。”
酆如归这一番软硬兼施,终是令那男鬼松了口“你们当真不会伤害我们”
酆如归一口应道“君子一诺千金。”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百三十二只鬼以及五十四个活人便聚集到了村口。
由酆如归一一验过众鬼身上可有怨气,同时由姜无岐将活人带到远处去询问这些鬼可有害过他们。
不久,酆如归验罢众鬼,便走到姜无岐那处,继而附到姜无岐耳侧道“如何”
姜无岐压低声音,回道“他们与那些鬼不是至亲,便是恋人,是自愿以自身的血供养那些鬼的。”
酆如归点了点头,又略略提声道“你们可知长此以往,你们必定不会长命”
一少女天真地道“我想让我父亲亲眼看着我出嫁,折损些阳寿又有何妨”
一老妪道“老身命不久矣,想让老伴陪老身走完最后一程路。”
一青年则道“我与娘子情投意合,娘子难产过世,我不舍得同她分离,便用自身的血养着她,这乃是我的私事,与你们何干”
既然在场的活人无一是被迫的,他们自是无权干涉。
酆如归遂扬声道“大家就此散了罢,是我们打扰了,抱歉。”
话音落地,酆如归朝着那男鬼走了过去,男鬼正望着一怀有八九月身孕的年轻女子,未及觉察到酆如归已到了他身旁。
“你过世约莫十年,她应当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你的女儿罢”酆如归一出声,男鬼惊诧地道“你如何知晓”
酆如归不答反问“你那芙蕖山楂羹便是买予她吃的么她因怀有身孕之故而喜酸”
男鬼叹息着道“你猜得不错,她确是我的女儿,奈何我与她中间有误会,她已不认我这个父亲了。”
酆如归状若无意地问道“那你为何人所供养”
男鬼答道“我从未伤过人,供养我的乃是我的母亲。”
为求万全,酆如归不敢贸然离开此地,故而请求道“现下夜色深了,可否劳烦公子收留我们一夜。”
“大仙,我唤作傅明煦,生前是个木匠,不是甚么公子。”男鬼堪堪说罢,又听得酆如归笑道“我亦不是甚么大仙,你唤我酆如归罢。”
姜无岐在傅明煦与酆如归言谈间,寻到了三口井,不知哪一口才是传闻当中的还魂井。
傅明煦见姜无岐立于那还魂井旁,恍然大悟地道“却原来,你们此来是为了还魂水么”
姜无岐行至傅明煦面前,问道“饮了这还魂水,当真能还魂”
“活人死后五个时辰内将还魂水灌入尸身当中,魂魄便能回来,但实际上这算不得还魂,因为魂魄回不到尸身当中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身腐烂臭,应称之为招魂才对。被灌入招魂水后,便会如我一般,须得饮人血,以维持魂魄不散。”傅明煦苦笑道,“我害得我母亲终日昏沉,要不是我想守着我女儿生产,我早就不饮人血,魂归地府去了。”
“五日前,有一妇人为了供养她的双亲与丈夫,失血过多而死;十七日前,有一少年为了他的两个妹妹,失血过多而死;一月又三日前”傅明煦忽而厉声道,“这口井本不该存在于世,它予了活人可挽回至亲至爱的机会,与此同时,却害了活人的性命。”
闻言,酆如归却是一语中的“这原就是活人自己选的,自己承受后果,不是十分合情合理么”
傅明煦哑口无言,径直领着酆如归与姜无岐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方才走出十余步,傅明煦又听见姜无岐问道“一只鬼须得饮多少人血”
傅明煦思及母亲,颤声道“多的一日饮一口人血,少的一月饮一口人血,并无定数。”
未多久,傅明煦的住处便到了,是一间甚是简陋的土房。
傅明煦将空余的房间收拾了一通,才朝着俩人道“请罢。”
傅明煦的母亲已年过七旬,应是老来得子,白人送黑人之时,要是无那口还魂井,定会痛不欲生罢
她眉眼慈祥,客气地端出一盘子的酥梨来请俩人吃。
这酥梨她必然已藏了许久了,舍不得吃,瞧来有些干瘪。
俩人哪里好意思去吃酥梨,酆如归借口要吃冰糖葫芦,而姜无岐则扯谎道自己从不吃酥梨。
俩人又怕麻烦了傅明煦与他母亲,索性也不沐浴了。
一进得房间,酆如归在床榻边坐了,晃着双足,不舍得吃罢最后一颗冰糖葫芦,便向着正要打坐的姜无岐道“姜无岐,我怕黑,我们说好的,你今夜要与我一道睡。”
姜无岐拂了拂身上的襕衫,站起身来,去握了酆如归的手,酆如归一施力,他旋即仰面倒在了床榻上。
而那酆如归则伏倒于他身上,弹指灭了桌案上的烛火,几乎是在烛火熄灭的瞬间,吻上了他的唇,一触即退。
他不知为何酆如归最近这般爱撒娇,但因自己对酆如归实在过于纵容,不忍质问,便随酆如归去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