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天地中。至少对赵婉来说,去摸爬滚打研究土地中生产的作物,沾染一身泥巴,也比整日待在这方寸大小的宅子中,要来得快活。
也因此,听完了热闹之后,赵婉便怔怔然若有所思。
云家……边关……
想到一年多以前,她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后,见到的那个吊儿郎当却眉眼清正的少年郎。
那便是云舒,贵女们极其不屑的、闻名元京的云家纨绔子。
彼时他带着一群同为纨绔的少年郎君,正压住了一个趁着人多混乱而盗取了主家财物的小厮。
他本应将这背主的家伙送给主家,却在这小厮嚎哭着因家中父母皆重病而不得不如此之时,为他求了情,将此事以财物归还、小厮被逐出府中为终。
那少年郎,虽然惯会招猫逗狗,心地却是没曾真坏到哪儿去。而根据她的了解,那云家军镇守之处临州与御沙关,皆为苦寒之地,百姓生活艰难,反倒是对繁冗礼数管理得更为宽松。
听闻那边,即便是惯讲究的官家贵女,亦能偶尔策马草场,结伴出游。她要求不高,就想种种地,四处逛逛,总是不难的吧。
思及此,赵婉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只是,要如何才能让云家觉得她赵婉就很适合做云家的媳妇儿呢?这万恶的世道,一个闺中女子,实在很难决定到自己的婚姻大事。
其实,莫说是婚姻大事了,连日常之事,大到每月零花,小到四季衣
裳首饰,她一个前夫人之女,都只能看着继母的脸色,不能有自己的哪怕一丝的意见,以免吃到或明里或暗里的亏。
想到这两年的艰难生活,赵婉不由得感叹起来。哎,做人真难,做古代人更难。要不是当初自己的毕作被狗啃……
赵婉撑着小巧的下巴,双目放空,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
上午的阳光甚为和煦,远处湖的一角满是将枯未枯的荷,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中,尽情展示它们的婀娜。
云舒转过假山,抬眼便透过一方枯荷,与远处亭中侧坐的少女遥遥对视。
如初夏小荷,尤露尖尖角,满目清新。他想。
往另一边走之时,云舒又回忆起,自己当初带着一众狐朋狗友围追堵截并压住那盗财物的小厮时,这小女娘便捂着嘴假作惊怕,实则明珠一般的眼睛中,满是看热闹的兴奋。
那双狡黠的眼睛与适才看到的这双略为怅然的眼睛,皆出自同一人。
她在为了什么而情绪不佳呢?猜想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想到昨日与圣上的一番争辩,云舒此刻倒觉得,当时实在是没有必要说那么多。他若不答应圣上的要求,又如何能离开这处处吃人的元京,去到那御沙关呢?
不过是帝王的牵制之术罢了,他焉能知晓,未生出过感情的妻家,能牵制到什么呢?
既如此,那便随意挑选一个看得顺眼的吧,适才那双胜若秋水的眼睛的主人,便不错。
亭中。
除了赵婉,其他贵女皆在进行沉浸式沙龙交流,似是都未瞧见湖对面的郎君。
赵婉神色不动,好生远观了一番这处在古代颜值巅峰的翩翩少年郎,眸中的欣赏之意止都止不住。
恰在这时,贵女们的交谈戛然而止,赵婉惊异地回过头,原来是云府的侍女上前来引领众人去到那宴席之上了。
有部分小娘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坚定了等会儿定要收敛气度,不要被云家的夫人给瞧中了去。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是十分尊崇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若是被云家看中,而自家父母亲亦有意结亲,那身在此中,便毫无其他选择,只能任人摆布了。
赵婉掩下心中的思绪,淡然走到继妹身旁,与之一起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姐姐若是次次都如此沉默寡言,倒不如待在家中,何苦出来凑热闹。”赵柔极为轻声地讽道。
这继姐回回出门都要黏在自己身边,真是烦都烦死了!
“妹妹说得甚是。”赵婉假笑着敷衍,才不跟这傲气的小姑娘计较。
笑话,她日日待在府中,可是要憋得原地升天了,有那么几个出门的机会,当然是要攒足了劲儿出门放风。
说起来,除了赵府,哪儿的空气都特别清新呢。
赵柔被赵婉的态度气到,欲发脾气嘲弄几声,又见着前头已经有小姐妹在回头看向自己姐妹俩了,便咬了咬唇,将要吐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在外头可不像
是家里,就是装,也要装成姐妹情深的样子,以免落到她们眼中,弄出个姐妹不和的传言来。
云府虽已有些许凋敝之相,但亭台楼阁,宴席美食,皆不输昔日风光,赵婉很是大方地品尝了几种喜爱的吃食,对此满意极了。而赵柔作为社交达人,倒只忙着与旁的手帕交低声说笑了。
姐妹俩自是不知,那云家夫人先前得了自家儿子觉得赵家女不错的话后,便不着痕迹地瞧了她们好几眼。
一妍丽芍药,一风中清荷,倒两个都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