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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大聿,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活法,就比如护国长公主殿下。”
李梵心还是悬着的,但他伪装极佳,尉迟嫣没瞧出什么端倪,好奇地侧脸询问:“什么样的活法?”
“建功立业,士农工商,总会有自己的活法。”
尉迟嫣:“可女子要做到此谈何容易,且不说建功立业,便是士农工商哪样能容许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阿巳,护国长公主殿下和舅母们只是个例,寻常家的姑娘若是也纷纷效仿,落在别人嘴里便是不顾礼义廉耻,在外抛头露面。清白就在他人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莫说是女子,就算是寻常男子,想要建功立业谈何容易。”
此番话,登时敲打住了李梵的心,他不禁仔细瞧看了尉迟嫣好多眼。
那话就仿佛一把带着春意的种子落入了肥沃的土地里,瞬间嫩根扎进土里,冒出了绿意的新芽。
“停车。”
李梵想着,突然呵停了马车。
尉迟嫣身子被惯性带着晃了晃,有些诧异地看他。他扬了扬嘴角,又恢复到最初的温和模样,“既然想吃,那就买些解解馋。顺道给青龙和沛儿也带上一份,辛苦他们今日在府中值守。这招,就是你嫡长姐常用的,叫做笼络人心。”
“啊?”
尉迟嫣不明白李梵是哪根筋搭错了,见他笑得和善,反而还觉得有些瘆人。
“嫣儿,你很聪明。”尉迟嫣只觉得他笑里藏着刀,并没觉得无害。李梵浑然不觉她的看法,自顾自道:“师傅应当还有三日到家,你看着愚笨,实则聪慧,凡事一点就通。师傅最是喜欢你这样的学生,况且你也说去偷听你嫡姐识文断字,上进心也是有的,只是缺了个耐心教导的人。我近来怕是会忙起来,届时师傅教你,你带上沛儿也学一学。你是府上女主人,她将来便是你身边的女使,得有些底气,才能有威望。若是觉得实在憋闷,就写写手札,等我得空了,就一件一件说给我听。这样,大抵也不是什么无聊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他边说边动身下了车,单手扶着车辙,微微倾身掀开帘子往里看,尉迟嫣还坐在那儿不动。
“想和我一块进去逛逛吗?”
明明只是平常询问的话语,但此刻尉迟嫣听进耳朵里,却觉得眼睛有些热。
宛如现代家长夸夸式教育的话,让她倍感亲切,特别是被泡在这样一个嫡庶有别、尊卑分明的时代。差点就要让她忘记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嫡庶和尊卑的代沟,险些让她被这个时代同化成行尸走肉。
从前,她认为上天是眷顾着坏人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上天是公平。
人没有纯粹的好坏,只是顺应时间和掌握权利之后,变得面目全非罢了。
李梵成为例外,是因为软肋,倘若软肋消失了,或许一切都能及时改变。
尉迟嫣动身,小步走到门口,轻轻地握上李梵递过来的手掌,倚着他的强劲臂力,跨下马车。
现在不过才新岁刚贺,距离大事发生还有一个多月。此次大事涉及小舅舅性命,还有许多躲在暗处的东西冒出来,对他不利。
此番,不如就将计就计。既然是记下手札的话,正好回门那日,嫡姐和夫人必定会用些表面的礼节客套几句。
左右无妨,届时演演戏,先获得打入贵妇人们茶会的门票,然后再一个一个把脸对上,确保不伤及无辜。
至于手札的内容,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同他坦白,最好有个完美的借口。
疑心病,谁都会有,李梵也不例外。
她的步子有些小,李梵就尽量照顾着,外人看来四皇子夫妇那是恩爱有加,如胶似漆。
其实,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是做戏给外人看罢了。
尉迟嫣深知这一点,所以尽心尽力维持自己胆小怯懦的人设,必要的时候,小小聪明一把也不为过。
李梵不是傻子,该让他知道的时候,还是得让他知道一些。若是中了别人的离心计,那这结局就这样注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李梵长臂一伸,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悬挂的铃铛,然后轻拉着尉迟嫣进了门。
店里摆放出来的点心样式不多,常见的也只有绿豆糕、桂花糕、杏花酥比较平常的点心,荷花酥似是要花些时辰,等他们做好。
“店家,来两份荷花酥,再包两份桂花糕和杏花酥。”
店家是个个头稍矮一些的憨厚老实人,面相看着就十分舒服。
他听见李梵声音的时候,眼睛一亮,蓦然抬头,笑容顿时就堆了满脸,连连应好,转身掀开身后的帘布,朝里面喊了几句难懂的陇南话。
尉迟嫣好奇,“阿巳,你与这儿的店家很是熟络吗?”
“嗯,时常会来这儿买些点心带去侯府,久而久之,就熟络了许多。”
尉迟嫣点头,心道:原是这样。
只是想着,店家折返回来,听李梵这样说,当即就忍不住开口解释,“夫人有所不知,殿下是自小就喜欢来这儿买荷花酥的。以前还是跟着大小将军们一块过来的,后来过来的时间就少。不过也多亏有殿下帮衬着,这铺子活到现在。数数手指头,还不知道能多活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