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儿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要是去学堂,怕是会笑掉大牙。”贾琏连连摆手,“儿子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还是在家中忙些事务好了。”
“忙什么事务?你嫂子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还要你来费心?何况,我是来告知你而不是来同你商量,就一个结果,你是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贾赦瞪着贾琏,吓得人心里慌。
贾琏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老爹怎么突然换了副性子。平日对自己的学业漠不关心,这回竟然强求自己去学堂。
“是,是。”贾琏找不出其他的借口,也担心挨捶,只得点头把这件事应下,打算之后再去探个究竟。
当时的谈话就贾赦贾政贾珍和季越四人,贾赦贾政处打听不到准信,等到了贾珍处,才知道这件事情和自己那新嫂嫂有些干系。贾琏转了转眼睛,与贾珍告辞,往秦元元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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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进院子的时候,季越正在陪秦元元下棋。
秦元元就是个臭棋篓子,棋艺不高又喜欢下棋,也就季越能耐着性子陪他玩玩。前几日迎春探春几个来玩的时候,和秦元元来了一局,之后这几个小姑娘再也不提玩棋的事儿,就可见秦元元的“本事”了。
贾琏也是个善羿的,远远透过窗户看到秦元元下的那一指棋,哎呀一声,气的握拳捶在自己掌上。
“兄长这棋怎么下在这里?”贾琏几步上前,站在窗外指着棋盘,开启指点江山的架势与秦元元分析着。
可惜秦元元半路出家,贾琏一番口水就是对牛弹琴。看秦元元满脸迷糊,贾琏颇有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很能感受到当初自己在学堂时先生的那股愤怒与无奈。
这倒让贾琏想起自己今天来这儿的正事,进屋与季越秦元元见了个礼,而后直接提起学堂的事。
“今日听老爷提起,家中学堂重立,我们这些年纪的,也要进去学习,不知道嫂嫂知不知道。”
“嗯,”季越点了点头直接承认,“是我出的主意。贾家你们这般年纪仍愿意入学堂的子弟皆可学习。”
“不知道嫂嫂是怎么想的?”贾琏试探道。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是你怎么想。”季越也不拐弯抹角,“大老爷靠着祖宗的荫庇,得封一等将军,而瑚大爷袭不了爵位,将来这位置就是你的,传到你手上那就是三等将军。”
“那之后呢?等到你把爵位传到你儿子手上,你儿子再传到你孙子头上,你再想想,这爵位还值几两银子。”季越看着贾琏,目光透彻似乎要望进贾琏心底里,让贾琏一阵心虚。
虽然自小就有嬷嬷在耳边提到袭爵的事情,但被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让贾琏心底虚,偷偷瞄了一眼秦元元的脸色,低头没有说话。
“现在再说说银子的事,家中账本目前账目上银子还有三十万两白银,再过几日你大婚,走的也是公中的账,花个七八万两应该也不过分吧?”
“那之后呢?宝玉大婚?你那几个妹妹出嫁,还要不要银子?不说别的,就说迎春,她母亲去的早,没有留下什么体己,将来她出嫁,嫁妆怎么办?是要公中出还是你要看着你这庶妹妹空着手上轿?”
“或是要开始变卖祖宗家业?把那家中的破瓶子碎罐子卖个干净?”
季越一番话说的贾琏脑袋嗡嗡响,之前王夫人当家,自己也帮着干些跑腿的活计,多少知道些贾府的情况,但看着府里人还是以往那般气派,也就没多在意。
现在被季越这么一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那……家中还可以经营些业务。”贾琏皱眉思索主意。
“经营业务?呵,贾琏啊贾琏,我问你,今天要是皇帝开口要贾家的家产,你们贾家是给还是不给?”
“看在先祖父面子上,……应该不会。”贾琏含含糊糊应道。
“看在先祖父面子上啊,那下一任皇帝或是下下任皇帝,还会看在你这先祖父的面子吗?你们先祖父的面子还能值几两银子!”
“没有权在手,贾家就算是天下第一富,随便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随口一句话,都能让你们贾家抄家灭门。”
季越冷笑,觉得贾琏是幼稚又单纯。
“我也不说那些虚的。重整学堂就是为了让贾家有朝一日不至于落到和那些破落人家一样,地里刨食,为了生计整日奔波,一辈子困在土地上。”
“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想吧。”
季越一番话,说的贾琏恍恍惚惚,神魂不知地回了屋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把屋内伺候的丫鬟吓了一跳,好是一阵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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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这么重,就不怕把人吓坏了?」秦元元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怕什么,他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也该担起重任,这些话早晚都要说给他听,至于听不听的进去,能听进去几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季越不在意的摆弄着棋子。
「我以后不能袭爵也不能做官,那你当不了诰命……」秦元元犹豫半天,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季越笑着将秦元元搂到自己怀中,贴着人的耳畔道,轻轻吻了上去。
“就算你一无所有,在我眼里也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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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的学堂重新开始教学,一群的孩子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去学堂。今年六岁的宝玉也在里面。
因为学堂的规定,宝玉身边也没有跟随伺候的小厮,一个人孤零零上学,心里多是郁闷难过。他不喜欢上学,不喜欢那些只会“之乎者也”,摇头晃脑的古板夫子,他只想要和姊妹丫鬟一起玩耍。
可想到老爷那瞪大的眼睛以及高举的棍子,宝玉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过来。
“或许过几天自己去求求老祖宗?”宝玉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又想起了“始作俑者”季越。
家中自从瑚大奶奶来了后,每天都在变。老祖宗、太太时常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但老爷却是高兴的很,每日恨不得把书房当成卧室,整日在里头和那些先生交流;家里的丫鬟姐姐也都是高兴的,他们说贾府少了偷懒耍滑的人,干活都松快不少,而且每个人分到的月前是之前的三倍,平日里要是干的好还能有奖金。
宝玉不知道会有多少银钱,但看那些丫鬟姐姐在热闹商量买什么衣裳好看、买什么胭脂水粉合适,宝玉就知道这钱肯定不少。因为这些姐姐们之前都是在抱怨家里老子娘又来要钱,自己的胭脂水粉都用光了,也没钱买……
打断宝玉沉思的是学堂里其他学子的呼声。进来的不是之前那些老夫子,而是一个俊美的青年;张口闭口的也不是之乎者也,而是一些新奇的闻所未闻的东西,听的宝玉是奇怪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