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开半扇窗棂,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秋风卷进屋内来,带着几分寒意。
林清清自从练过声乐提高课后,便很喜欢在更贴近自然的环境下练琴。
平日因着梁芙茵住在隔壁,她练琴总是怕会吵到她,便紧闭门窗。
如今隔壁已经人去楼空,林清清拿出精心收在盒子里的鸣蝉,现在除了每日早起还有几分不习惯外,倒也自在了许多。
书桌上摆着两封已经被主人拆开过的信,今日除了于夫子的信以外她还收到了顾夫子的信。
于夫子的信里怒气冲天,洋洋洒洒了一页对工部失职的怒火。
浑河西部堤坝粗制滥造,无数破铜烂泥掺杂其中滥竽充数,这几日连续暴雨,偷工减料的河堤一夕便被冲毁,瞬间下游洪涝泛滥,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于夫子在下游济灾救民看着如此景象,痛心疾,悲泗淋漓。
林清清已经习惯了于夫子每次都唠一大堆家常的信笺。
老师和哥哥写信差不多,总是会写一些零零碎碎的别的东西,不是对世事的见解就是叮嘱她穿衣用饭。
第二页于夫子才指点了一番她上次寄信时的字体太别扭,又在硬拗风骨,让她不要急于求成,打好基础。
另外又提到她的琴艺于技巧上已经驾轻就熟,如今又于意境上突破了新的高度,应去参加琴师考级。
触临时任务请宿主考取五级以上琴师资格。完成奖励闺秀点十点。
顾夫子的信很简短,写了他唯心流派最重要的一点,心学的力量。
同样的曲子,若能每次弹奏时能奏出不一样的情感赋予曲子不一样的意义,心学便能大成。
信上建议从竹开始,通过竹,若能弹奏出不一样的竹,或高洁,或坚韧,或灵动用心赋予曲子不同的意义,便能成功。
林清清按照顾夫子的指点勤勤恳恳地决定每日练竹。自从前几日在夫子课上突破之后,她便感觉自己的琴艺好像进入了一个瓶颈。
怎么弹都是一种味道。
悠扬的琴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练完琴去上午课时,林清清现裴弈今日还是很奇怪。
已经如此这般好几日了,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她最近做错了什么。
她每次看向他,他便将目光移向别处,狭长的双眸闪烁,从不与她对视。
今日下午是算学课,林清清看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吕夫子,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中脑袋一痛,林清清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便看见裴弈竟然拿着根毛笔敲她的脑袋。
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的还是他笔架中最长的那一只毛笔,整个人离得她远远的,林清清有些气恼地瞪了裴弈一眼。
裴弈僵硬地拿着毛笔的另一端尖尖,自从做了上次那个梦以后,他便觉得自己怪怪的。
骤然靠近的桃花香,瞪着她的潋滟双眸,白皙柔嫩的小手她只要一靠近就让他想起那个不堪的梦。
每一次的靠近和对视,他便心跳凌乱得厉害,这种打破平静的乱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于是他决定先远离这种不安,毕竟他不能让他间或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玷污了林姑娘。
或许好好平复几日心情,尽量不去看她,过几日他便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裴弈这几日都正襟危坐梗着脖子尽量目不斜视,全神贯注地看着讲台上的夫子。
下学后,夏嫣又娉娉袅袅地走到裴弈身边,手中抱着纸笔娇声道“裴公子,上次你借给我的字稿很有用,这次我想问几个算科问题。”
林清清听到夏嫣甜腻的声音挑了挑眉,这个夏嫣骂她的时候声音可不是这样的,裴弈这个老好人怕是又要给她答疑了。
另她意外的是,身侧的裴弈头都没抬,声音很冷,“夏姑娘,上次琴课你错骂林姑娘的事还没向她道歉。”
“诬陷同窗,知错不改,你还是另请高明。”
夏嫣吃了一个闭门羹,看着身边看笑话的同窗涨红了脸,双眸顿时浮起了泪光,抱着纸笔狠狠地瞪了看戏的林清清一眼。
林清清见状心情颇好地拿起笔架上的狼毫在指尖转了一圈,转眼便看见另一个姑娘又走上前来问问题。
裴弈自从不藏着掖着之后,围着他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翻飞的笔杆在林清清食指尖一顿。
裴弈果然接过题目替她解答了算题,林清清心想她也有一大堆不会呢。
于是她翻开卷宗翻找起来。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将题目摘下来,青葱玉指戳了戳裴弈的胳膊,将纸递了过去。
裴弈笔直的背一僵,侧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题目和笋尖儿一样的手指,手臂温热的触感让他想到那夜梦里林清清拿着青葱玉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心跳又乱了几分,裴弈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裴弈低头看也不看的样子,顿时在林清清心里燃起了一把火,什么意思嘛。
她拿起自己的题目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到前排问起了班上算学尚可的黄涛。
他不想答,自然有别人会替她解答。
等裴弈平复好心跳再一抬头现林清清已经一身青衣,纤弱地站在黄涛身边。
她一脸感激又崇拜地扬着头看着黄涛,眼神亮晶晶的,裴弈顿时脸色一沉,握笔的手一紧,下笔一用力纸上的字便不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