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氏的眼神却在跪在地上的两人中扫来扫去,裴弈一脸羞愧和感动,清清一脸倔强和害羞。
两人的反应如此奇怪,说辞又是如此天差地别令侯氏奇怪不已。
清清是她自小养到大的女儿,性子最是直率可爱,一撒谎就各种小动作。如今女儿眼神执着坚定,手指也没有纂紧自己的一角,看起来明显是在说实话。
想了想她起身走到林父身旁轻拍他的背脊安慰道“孩她爹,别急着生气,我想到一件事可以弄清楚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侯氏走到女儿身前轻轻抬起她的右手,宽大的水袖被缓缓拉了上去露出欺霜赛雪的胳膊。
裴弈别开眼不敢再看。
殷红的朱砂若白璧微瑕,在如玉的手臂上显眼又刺目。
“你看这守宫砂还在,女儿清白还在,咱们要相信女儿,自个儿女儿你还能不知道吗”
林父皱着眉看了眼愧疚难当的裴弈又看了眼自己倔强的女儿,守宫砂的确还在,那裴弈怎么
裴弈听到侯氏的话时已经猛然侧过头,震惊地看向林清清纤瘦白皙的手臂,果然一点殷红的朱砂无比夺目。
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大,裴弈脸色一沉心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这,怎么可能
明明明明段如送的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就那么轻轻亲了一下,第二日就说失了清白,过几个月就怀了孕
怎么到他这,明明亲过了清白竟然还在
难道是亲吻的方式不对
阿肖看着少爷呆愣的样子伸出手头疼地拍向自己的脑门,他就说少爷上个月还不懂遗x是什么的人这个月怎么就突飞猛进
阿肖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作揖后替自家傻愣愣的少爷解释道“林大人,林夫人,我们少爷从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对这些男女之事其实不太了解,这次的乌龙我替少爷向你们道个歉。”
林父挠了挠头,综合女儿的话和这书童的话他已经明白过来,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竟然这么单纯。
他赶忙上前将裴弈扶了起来,“裴公子,你对我们家有恩,一切都是误会,你快别跪着了。”
裴弈站起身白玉的双颊微微泛红,出了这么大个乌龙,他感觉双颊滚烫,羞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敢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是那些书误导了他,简直是误人子弟
林清清见真相大白简直是哭笑不得,她知道裴弈一心只有读书学习,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什么杂书都没念过,只读过四书五经
好歹她们村里那些三姑六婆最是爱说这些男女之间的八卦,至少要在那个苞米地里一起滚上一滚才能生孩子,裴弈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捋下衣袖林清清站起身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裴弈,却只能看见乌黑如墨的髻和红到滴血的耳尖。
想必他现在很尴尬,毕竟刚刚他的胡言乱语把她都吓了一跳,现在又
林清清偷偷抿了抿嘴,掩住嘴角的笑意,他都这么尴尬了,她可不能现在笑话他。
侯氏看着低着头的裴弈却点了点头,这裴公子一看就是不通女色的正人君子,长相清冷矜贵,家世尚佳,对女儿又如此上心,以后应该不会让女儿受委屈。
她看裴弈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不如,不如,“裴公子,什么时候请个媒婆上门说亲”
林父也将匣子递了回去,“如此贵重的东西,裴公子拿回去吧,还是正式提亲那天再说。”
裴弈呆呆地接过匣子,摸着木质的匣子,裴弈手指微微颤,他,这是过了明路了
铺天盖地的喜悦像洪水般袭来,心底的尴尬和羞窘瞬间被淹没,低落的心仿佛突然插上了双翼妄图从心口跳出来直接飞上天。
裴弈握紧了手中的匣子,脑袋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林姑娘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诧异地侧头看向他,众人直勾勾的目光中裴弈定了定神,“什么时候娶娶我”
说到这他感觉浑身血液直冲头顶,双颊滚烫,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欢快又响亮。
在场所有人都被裴弈的话惊到了,林父震惊地都冒出了乡下方言,“你的意思是要入赘俺们这旮瘩”
裴弈抬眸直视着林父,郑重地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已经从耳尖爬上脸颊的红晕。
林父从未想过侯门公子会入赘他们这乡下人家,这无异于青天白日天上掉馅饼,“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家家世高怎么能到俺们这旮瘩来你爹娘肯定不同意”
“我可以自己说了算。”裴弈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笺,上面烫金的两个字在阴暗的大厅里闪闪光“庚帖”。
林父瞪圆了老实的眼睛震惊到瞬间失语,这这这是来真的。
林清清红着脸眨巴着小鹿悄悄眼看向裴弈,站在阴暗大厅里的玄衣男子清冷的眉眼里写满了认真,烫金的庚帖甚至照亮了这方天地。
心中除了心跳的悸动却也含着一丝又一丝的心疼,虽然入赘在她的意料之外却仿佛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情理充满了裴弈与侯府十几年的伤痛,从眷恋不舍到挣脱离开再到绝望放弃。
孩子天然爱父母,每一步的转变都承载着数十年的伤害与折磨。
跳得过快的心跳和心中酸涩的感觉让她又想起那只糖葫芦,清新的甜中带着微酸,让人欲罢不能。
侯氏是个善解人意的性子,她已经看明白裴公子这人,话虽然少,但是做地多,说出来的话都已经早早在暗地里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