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年轻女郎。”嬴琅不由自主停了笔,细想了想越苏的样子,才补充道:“才貌不俗,只是心性难磨,若是稳重些,方可有大作为。”
嬴琅想起她的话语和仪态,已经比叔伯兄弟家的姊妹沉稳得体许多,只是被迫急了时,躁动的嘴角眉梢,还是透露出了些许跳脱。
“殿下,作画枯燥,难得她才十几岁就肯苦心钻研,又极具天赋,日后成就绝非常人可比。”祁嬷嬷一口咬定夸赞,心中满是欢喜,“若是有缘相见,我倒想与她同坐交谈呢。”
不为其他,能从嬴琅口中得“才貌不俗”四字,必然是才华横溢、品貌俱佳了。
前年新科状元写的文章,在他眼中,仅仅只有“资质尚可”,她才不信这姑娘是凡俗之辈。
“嬷嬷夸奖过甚,骄而生傲,对她来讲并不是好事。”嬴琅不由自主地笑道,“她啊,还需时日打磨。”
“殿下今日好生奇怪。”祁嬷嬷说道。
她也是过来人,见他如此反常,皇后忧心太子妃人选,少不得提点提点。
“从不见殿下对哪位姑娘多加议论,怎么今日反倒为她人担忧起来,老奴便是夸了,她也不会知晓,怎会生傲,难不成殿下还要当传话筒吗?”
嬴琅朱笔愣在手中,竟是怎么也下不了手了,蹙眉沉思,没有说话,只是淡然一笑。
祁嬷嬷离开了,但他却无法继续埋头政务,坐在席上思及今日之事,眸眼柔和,仿佛一贯清净的湖水,如今悄悄吹起了涟漪。
他举起莲花烛台,走到前日在四方斋买来的《寿山居图》前,静静看着画中山峰绵延、耸入云间,思绪已不知飘去何处。
其实他并未说实话,认出她是若清居士,不是靠着似是而非诱言,而是她身上的墨香。
若清居士的画中,自有一股梅花寒香,而极少人会以花香入墨,因为如果制墨时处理不当,难以保存。
青云台中,他就嗅出了相似的味道,不过当时拿着《兰草莺归图》,他以为是画的缘故,但浮翠楼同处一室时,他没有带画,却又嗅到了那抹似有若无的墨香,与若清居士的画如出一辙,加之徐掌柜躲躲闪闪的眼神,若清居士不便透露的身份,呼之欲出。
画师既想要卖画,又想隐藏身份,必然是有隐情,嬴琅之前的猜测,是因黎家覆灭,若清居士才不敢立于人前。
当在越苏身上嗅出熟悉的气味时,忽然明了,还有一种可能。
这个受人追捧却能忍住不出世的画师,乃是个女子。
越苏这几日未曾作画,并不是偷懒,而是得了几块杂质少的绿宝石,正费心研磨提取,这种绿宝石所制颜料上色,能保存许久。
正好欠了嬴琅一幅画,便用此还他。
日头爬上半坡,早饭消了食,有小丫头来报,府门外看见傅家表公子来了。
越苏自是十分惊喜,悉心打扮前往,刚踏入雅苑,就看到傅明朗将一方锦盒递给徐妈妈,嘱托道:“母亲挂念姨母病情,这是托北上的商人寻来的千年人参,全须全尾,最适合保养身体。”
何太太听了实在感动,此时见越苏红着脸赶来,更是笑容满面。
她成婚前,封闭在后院,从未接触过外男,嫁入何府之后虽然夫妻感情和顺,却没有小儿女情长纸短的时候。
因此,倒羡慕越苏,不必盲婚哑嫁。
也在心里感慨,不知越蕙的最终归宿,能不能顺心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