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师。”
朱离看他实在很勉强的样子,也不想把自己弄成一个惹人厌、只会摆老师架子的邻居,刚要把门关上,想了想,又把门推开。
“有件事我想还是该多说一句。”
她说,看着男孩,“他年纪还这么小,你该好好照顾他。别老是让他饿着。”
青阳敏言不觉又低头看一眼男孩,再抬头,朱离已经把门关上了。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去找她?”他问。
男孩笑着回答:“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她很好玩啊!”忽然笑容变得有些深,“她会画画呢!真该让你也看看。”
“她的画也很特别?”
“嗯。”
他微微收起笑容,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兴奋,“有死亡的味道。”
青阳敏言淡淡地皱起眉头。
下一秒,男孩忽然用力地拉住他的手,换上几分得逞的开心:“走吧,该给我找东西吃了!”
青阳敏言看着他舔了舔自己雪白的犬齿,本就皱起的眉头因为厌恶而皱得更深了。
忽然,一阵晚风从没关牢的窗户吹了进来。
男孩的鼻子条件反射地嗅了嗅,神情一下子柔和起来:“又是那种味道……”浑身的肌肉也在陶醉里慢慢放松了,“真好闻啊,真想快点儿吃到。”
青阳敏言的眼神也随之轻轻一动。他转头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心里明白,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又有案件发生了。
朱离发现自己竟然又一次趴在电脑前睡了一晚。她从梦中醒来时,不小心碰到了鼠标。
漆黑的电脑屏幕顿时亮起来——上面是一幅刚完成的新画稿:一个少年独自走在一大片黑暗里,只有他的周身有一些微弱的光亮,他的身形十分细瘦。黑暗里也有一些模糊的轮廓,可是远远不够分辨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少年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无力,可是两只手又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脚步也有些拖滞,全身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自相矛盾。
好像……好像他在主动地向着更深、更浓、更重的黑暗里走去。
他在主动地让黑暗吞噬自己。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朱离便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心口漏跳一拍,好像身上也更冷了。这幅画显然和周末才交的那幅画稿有异曲同工之妙。某些地方,还更进了一步。
你以前的画可不是这种风格。
耳边似乎又想起上回见面时,白晓笑谈过的那句话。
朱离呆呆地看着画,心里不免惶惑起来。这一次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画出这幅画的了。她只记得昨晚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书……
朱离不禁将自己的手深深地插进凌乱的发丝里。
就算风格改变了,但是线条的运用,色彩的上法,以及构图的习惯,这些都没有变。
这确实是她画的。
难道……真是她在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打开电脑画出来的?
朱离浑浑噩噩地走出家门,正听得“喀”的一声,对门的少年也刚刚锁上门。
青阳敏言淡淡地道:“朱老师,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这是一条早已干涸、废弃的小水沟。水沟上只用水泥板简单地架了一座桥,很久没有人从上面走过了。水泥板经过风吹雨淋,生了一层厚厚的绿色苔藓。
梁永强蹲在所谓的桥洞口,向里看去。只见稀烂的沟底,躺着一具身量颇高的男性尸体。沟底的淤泥有点儿奇怪,是红色的。原来这里以前曾经通过一条被化工厂污染的河。怪不得应该肥力很厚的淤泥,却一根杂草也长不出来。
死者本来也是面朝下趴着的,后来才被发现的人翻转过来。他的脸就和上一个死者一样,血肉模糊得像一团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