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紓走?過去,聲音依舊是那樣平緩。她將沈錚從地上扶起來,他的手指冷的驚人,身?體也?細微的顫抖著?。
「沈錚?」秦紓開口問他。
沈錚沒有說話?,仿佛被光刺到了眼?睛,偏了偏頭,讓長發遮擋住了自己的面容。
*
不及入夜,沈錚又發起燒來。
他昏沉著?,身?體無時無刻不在疼痛,一會?兒如在岩漿,一會?兒如墜冰窟,夢中也?全?是煎熬苦痛。
他又回到了被宮中選中那日?,爹娘緊閉家門,由著?老太監將他拖走?。而後宮裡?焚起火,死了很?多人,一封舊日?的書信,他被友人送進死人堆里?。
他想,大概是他太糟糕了,所以誰也?不要他……
沈錚忍不住緊咬牙關,或許咬到了唇,他嘗到了一點?血腥味。不過沒關係,他不在乎……
他還在暗自發狠,微涼的指尖伸了進來,像是一塊軟玉、一片凝固的泉,抵在他緊咬的齒間。
「阿姐……」他記得她的氣息,含糊喚她。
秦紓輕輕應了一聲,而後又應了很?多聲。
沈錚掙扎著?睜開眼?,無論多少次,無論哪一次,他輾轉醒來時,都能看到她的身?影——這世上最讓他安心的身?影。
於?是,他小聲哀訴起來。
「阿姐……我疼……」
秦紓撫了撫他的額頭。他燒的越來越燙,燒的整個人都乾涸下去,眼?角划過簌簌淚水,額發也?被汗水打濕黏在頸間,顯得格外可憐。
侍女送進來烈酒,又退了出去。秦紓將他攬在身?上,輕輕剝開他的外衣、里?衣。沾了酒的帕子從衣襟處探進去,輕輕擦拭他的身?體。
烈酒短暫帶走?了焦灼的熱意,沈錚從岩漿燒灼里?脫身?,恍惚間想起了今夕何夕。
他身?體僵硬起來,後知後覺的羞赧,覺得不該如此……
可宮難里?走?過一遭,從前學的那些道德禮儀,好像都不能作數了。
他開始搞不明白這世間,也?搞不明白如何活。
「阿姐……」
他開口喚她。他想要問她為何對自己這般好,想要哭訴連日?來的種種委屈。
可他不能說出口……
他知道,他不過是一個拖累,從前是,現在更是。他醒著?時,不能這樣自私。
然而他如此貪戀這個懷抱,只想陷落其中,陷的更深一點?……
他想,現在我還病著?……就讓我再?沉耽一會?兒吧……
「沈錚,你是想起來了麼?」秦紓輕聲問他。
沈錚很?久沒有動靜,很?久才搖了搖頭。
秦紓沒有說什麼,只輕輕撫了撫他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