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巫遙今天再喝多一些,說不定現在他會和謝寧知一樣昏昏沉沉,到時候只要有人推開那間房間的門,有關他的爬床醜聞會傳遍整個京市權貴圈,他也會被標上「謝寧知所有物」甚至是「謝寧知玩剩下的」這種侮辱性標籤,再也沒有任何清白可言。
有人算計了他和謝寧知,他們不想讓謝家和巫家的聯姻因為謝真去世而作罷,哪怕是丟盡顏面,也想讓謝寧知這個養子成為謝真的替補,維繫兩大門閥之間的姻緣。
這個人到底是誰?
巫遙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具體的人,因為能想到的人選太多了,就在這時,他面色變得微妙起來。
緩慢流動的液體昭示著剛剛發生的一場混亂,粘膩的觸感讓巫遙的臉紅了又黑。
他放下滿腹心事,在房間裡迅洗了個澡,熱水划過青青紫紫的肌膚,巫遙不由皺起了眉。
夢中沒有疼痛,可等舒服完,疼痛就蔓延上來了。
他側過身子,緊斂眉目,莫名來氣。
透過鏡子可以看見,巫遙凝脂般的肩膀上有一道劃痕,從上往下,橫穿左側蝴蝶骨。這道傷口是被謝寧知表鏈尖銳的角劃破的,沒流太多血,但劃得有些深。
謝寧知……
巫遙將這個名字認真記在心裡,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心情複雜,一時不知道明天該怎麼面對謝寧知。
同居在一起本就不對了,現在他和謝寧知又有了這樣一層關係。
雖然這順了巫家的意,可事實上,一向聽從家族安排的巫遙不想靠這種方式延續兩族的關係。
雖然巫遙也是受害者,但謝寧知比他更無辜。
巫遙對謝真沒有感情,所以對嫁給謝真一事沒有太大的感覺,就像是完成他享受巫家培養後應盡的義務。
可若謝真死了,他的未婚夫真的成了謝寧知,巫遙會覺得很抱歉。
畢竟,他從小便覺得,比起關在牢籠里的自己,謝寧知這樣的人很讓他羨慕。
謝寧知剛入謝家時,處境不比巫遙好,曾讓他生出一股同病相憐的惋惜。
可謝寧知卻硬生生在荊棘之路中走出自己的道路,即使渾身鮮血,也不曾後退半步。
這樣的人,巫遙很敬佩。越是敬佩,心裡就越覺得自卑。
巫遙不在乎自己與謝真這種爛泥結會發生什麼,可他不想禍害謝寧知。
巫遙是從出生起就被折斷翅膀的鳥雀,就算和雄鷹捆在一起,他也適應不了高空的烈風,而雄鷹即使在千米之上飛翔,脖子上也會掛上一道名為「牽掛」的絲線,再也沒有純粹的自由。
巫遙長在溫室,無翅無爪,雖心向自由,卻被團團迷霧籠罩,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不想把雄鷹拉進他的黑夜中,而是在天幕間尋找一線光明,現在,他找到了。
——謝真之死,在巫遙生命的迷霧中照出了一條光亮的路,讓他總算能夠逃離群狼環伺的巫宅。
他獲得了短暫的自由,並且因這道微弱的光,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