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根本没在看着什么,视线只漫无目的地落在虚空里。
在外多年征途,记忆里杨氏还当他是那个容易鲁莽性急的孩子,却不想也常有这般安静自省的时候。
“我去见商音了。”
过了很久,隋策才答非所问。
杨氏学他的样子坐在冷硬的台阶上。
青年似乎正想寻个什么人倾吐,并不在乎她要不要回复,抑或怎么回复,自顾自地往下说:
“从前不觉得,直到今天我才现,我是真的没有好好了解过她……”
——连你也不相信我。——连你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样听风就是雨……
同样的话她竟对他说过两次。
他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她色厉内荏,嘴硬心软,自以为是的认为她灿烂且坚强,张牙舞爪得可爱。
他张口闭口缠着她说喜欢,如今想想竟也喜欢得如此肤浅。
商音最在乎的是什么,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
“她没有朋友……”
隋策轻轻道,“即便总说有衷心于自己的宫女、太监,但我能看出来,她始终无法真正和他们交心。”
公主到底是公主,许多话不是做仆婢的人能够共情的,她没办法说,如若不然,便不至于连哭也要紧闭房门偷偷地哭了。
“她怕遭人背叛,怕让人欺骗。”
她其实最不想他瞒着她的。
“是我不好。”
隋策眉心一蹙,目光就此投在了足尖,“她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却不该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擅自行动。”
杨氏听完了自家孩子的肺腑之言,搂着双膝感慨万千地轻叹。
她深觉坐在这儿的不应该是自己,而该是公主殿下才对啊。
“我为什么……”
隋策像是颇自责地闭上双目,“我为什么就没信她呢。”
他回想起白日里的事情,稍稍易地而处,便悔得难受万分,不由捂住脸骂道:“我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做母亲的不知要怎么宽慰,半晌只伸出手,在青年宽阔的后背上温柔地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6无询是更声过三时从“杯莫停”出来的。
今夜他喝得高兴,略有点上头,当街就哼起了一不太文雅的小调,幸而人静之初并无多少过客。
友人与他在十字路口分别。
临行前犹开着玩笑调侃:“多谢6兄款待,下回的喜酒也可别忘了咱们啊。”
他闻之心情更好,咧着嘴说:“一定,一定。”
6无询一早得知商音今晨进宫面圣的事,也知道她吃了口闭门羹。
四公主一介女流,除了背靠皇上还能有什么倚仗?这不,皇帝一病倒,她当场跟卸了臂膀的山猫似的,瞧着凶悍,实则不过是虚张声势。
梁皇后已允诺他,不日就替他应下这门婚事。
从此以后,自己便是天子女婿了!
想想脚下都能生风,将来在永平城那还不横着走?
6翰林说生风就生风,夜路行至一半便踢踢踏踏跳起了舞,小曲儿还哼哼着,谁想一口麻袋从天而降,把他照了个结实。
“诶?!嗐、嗐,什么人?什么人啊你们!”
他在袋子里嚷,没等到对方回答,很快就有乱棍拳脚挥下。
6翰林急得惨叫:
“你们怎么打人啊!你们还……唉!……还有没有王法……唉!”
……
在那之后没多久。
早起今秋给商音梳头时,便拿此事当笑话讲。
“这6大人不晓得得罪了京城哪位惹不起的人物,挨了顿暴打,找不着凶手不说,自己倒落得瘫痪在床,好不凄惨呢。”
“哼。”
公主殿下哼得意味不明。
接着就是付临野带领一帮言官拱火,上演弹劾、申讨、上书启奏一条龙的传统节目。
6无询官阶低,人又半死不活地靠汤药续命,家里人招架不住,只得草草地递了封折子,称病回家养身子去了。:,,。&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