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见到祝英台的神色,徐之敬眼神里讥讽之色愈深。
“我如今出入皆有刀卫护身,你以为没有来由吗”
祝英台闻言同情地看了一眼徐之敬,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养的这么愤世嫉俗了。
换了她,指不定就成反社会人格。
古代的老百姓道德绑架玩的也挺溜,为什么会偷偷逃走她大概也能明白。
她该悲哀有些事情几千年不变,还是痛惜于人根本的劣根性有时候根本和接受教育的程度无关
“你们当时就没想过建立分诊,然后立下一系列行之有效的规矩吗你们是医门之,如果你们立下了行医的规矩,这世上其他医者不就不必遭受你们同样的境遇了。”
祝英台试探着问道“你觉得士族谈钱掉身份,可对这种爱占便宜的,就得让他们知道便宜没那么好占啊。”
徐之敬皱着眉上下打量祝英台,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何谓分诊什么规矩祝英台,你又在说什么浑话”
“不是啊,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啊。你看,你们家医者多对吧,认识的医者也多,肯定擅长什么科的都有,既然要敞开大门什么人都救,为什么干脆不把规矩立好了你们徐家这样的杏林国手,何必什么小毛病都让你们出手杀鸡焉用牛刀你们出手那是救命的”
祝英台的话说的徐之敬很是受用,表情总算没那么别人欠他二五八万的样子了。
祝英台一说到“赚钱大计”就眉开眼笑,脸上的光彩几乎能闪瞎人眼。
“到你们家求医的人多,就该干脆找个地方把所有医者全部弄到一个地方,你们家名头这么响,干脆叫神医门,怎么样,威风不威风,霸气不霸气”
一旁拿球抛掷逗狗的傅岐闻言“噗嗤”了一声,祝英台回头瞪了他一眼,继续滔滔不绝。
“小伤寒这样的病你们家的徒弟或者擅长风寒的就能接了嘛再来几个熟悉各科情况的医者,所有送来的病人先给他们看过,再根据症状由他们安排该去找内科医者的找内科医者,该去找跌打损伤的找跌打损伤,有急病快死的直接找你们这些大手急救,这么一分,何必挤在一起大打出手”
“不愿给钱你们徐家人是士族,请来帮忙坐诊的医者不都是有家底的吧别人还要吃饭是不是药钱医钱总要给的每个医者要收的钱都不一样,咱们按资历来,资历最低的全当实习了,不给钱也行,找资历最浅的来看你没钱还要看病,找个懂医术的比你在家里等死好是不是权当奉献自己给别人练手了,你们徐家的徒弟,比外面游医总要强吧说起来还得了便宜”
祝英台声音本来就清亮,如今眉飞色舞,徐之敬一直板着脸耐着性子听着,其他侍卫倒是跟听什么故事似的听得起劲,耳朵都竖了起来,一点点往祝英台身边靠近。
“急病送来没带钱的没关系,你们可以先借着,打欠条,找官府来立字画押作证,一边治病一边办手续,完了再算。实在没钱,给你们家干活总行吧以工代酬啊”
祝英台越说越溜,以工代酬这一套都出来了。
“那些分给其他医者看病的,若实在看不好的,再请你们家嫡系看,连你们家嫡系都看不好,那天底下估计也没几个能看好的,这就是命,怪不得你们吧你们以前可是给皇帝看病的人,这些百姓能被你们看病,还能有什么怨言”
徐之敬听着祝英台的“疯话”,一脸若有所思。
“这麻烦是麻烦,但需要劳烦到你们家的家人的,一分摊下来就少了。你们家的学徒学好了就有活命的营生可以坐馆,不必出去当游医,岂不是不错托庇在你家门下,总比在外面被官吏盘剥好吧”
祝英台的话让丹参和黄芪眼中都闪出了希望的光芒,他们虽是药童,可能坚持这么多年下来,自然是希望能成就医术的,但有徐之敬这样的主人在身前,连他们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听到祝英台的话,两人自然是内心滚烫。
“再说那些高门,高门自然不会来你们医馆看病,你们可以出诊嘛出诊是不是麻烦你们也是高门,救你是看情面,不上门救你也是本分,车马费总要给点吧跑路费总要有吧再不济家里派来车来总要吧庶民看病尚且药钱,你一高门请了人上门,该不该给谢礼也行啊,总不能比寒门富户给的还少是不是拿,狠狠地拿,不拿白不拿,这可是贵族服务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金钱”
“又说什么胡话我等出诊岂是为了钱”
徐之敬一张脸皮都红了。“你把我们东海徐氏当做什么”
“当活菩萨啊”
祝英台睁着眼睛说瞎话。
“送上门去救人命,不是活菩萨是什么你去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还要点长明灯,给香火钱呢,怎么,送上门反倒不值钱了别来谈钱伤感情那套,好老板,阿不,值得相交的人才不会让你吃亏,跟你谈感情的都是耍无赖”
祝英台上辈子鸡汤听多了,拉出来一套一套又一套的。
“我看这点子行,花不了太多钱,你家本来就在医者中名望极高,到时候振臂一呼,天下间多得是往神医门坐诊的医者,搞不好打破头都可能。对病人来说,这天下再找不到这么一视同仁治病的地方了,钱重要命重要命还在一切都有可能。你们家以后地都不用请佃户了,欠钱的种地去,官府强制执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叫他们再丢了人就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得不说,祝英台话语里创造出来的一切让徐之敬怦然心动,脑子里也不停在浮想当年如果自己听到了这番话,或是父亲听到了这番话
不不不,这都是痴人说梦,那些刁钻恶心的庶民,总还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办法为自己谋利,也许还会有士族弹劾他们“士庶无类”,也许有人嘲笑他们家为了敛财连脸面都不要了
祝英台却不知道徐之敬在想什么,满心已经到了自己的“商业大计”里,拉着徐之敬的袖子连问
“你觉得这主意好不好咱们不要老回避问题嘛,只有正视问题解决问题才能解开心结。你听到我的想法有没有觉得很解气庶人里是有败类,可总不能为了几个败类就干脆把自己家传的本事束之高阁吧听说你父亲也在淮南地区,要不,会有找个机会,咱们好好聊聊这么好的财,阿不,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开创新举动,咱们是不是要试试”
“你这些马后炮,不知所谓”
徐之敬寒着脸甩开祝英台的手,拔腿就走。
“喂,徐之敬你别走啊喂,你要不好意思给百姓立规矩,可以请我嘛,我去给你训练一批能说会道的,医馆带我经营一个就行,喂喂”
祝英台纳闷的看着徐之敬一口气走远了,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怎么感觉跟狼狈而逃似的,我说的有这么惊世骇俗吗”
她刚刚满腔热血,又被兜头泼了一头冷水,心中之沮丧可想而知,当即垮着脸掉头问廊下的丹参黄芪。
“你们觉得我说的好不好”
丹参和黄芪满脸兴奋,把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