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襄听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还道是什么大事,郑铁也就这点子心眼,若不是大当家不叫手底下的人闹内讧,早几百年叫他给埋了。
“大当家既然没有特别的吩咐,该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你能想到的事大当家还想不到?”灶王爷扫院子——瞎操心。
“可是”
“得了,大当家便是要出气,也不会在这上面为难,你这脑子别想着揣摩大当家的用意了,总不会坑死你。”
要秦襄看,这事再简单不过,新郎君的部曲要怎么做事,不都得看新郎君的意思,周肆肯定使人盯着新郎君,真要是叫这些部曲跑了,也是周肆故意的。
“真的?”郑铁不敢置信,他烦恼了这么半天竟是庸人自扰?
“爱信不信,爷要休息了。”秦襄开口赶人,好好一日清闲都被耽误了,日后再得闲院子必然挂把铜锁。
郑铁半信半疑的离开,既然要他看着安排,自然是想把这群部曲收进自家队伍。
寨子里的汉子个个都是练武的把式,除去年纪大的,身体不好的,其余都是编了队伍,看着正规,但真要像朝廷的正规军,还要再挑。
眼下这些部曲,一个个都是大户人家训练出来的,身手不提,眼界就比黑熊寨大多数汉子要高,真要是编了队伍,日后大当家招正规军,必有他们一席。
他作为临时小队长,也能跟着沾些光,但忠诚这块,短时间内没指望。
不说旁的,便是受了大当家恩惠的汉子都有那不三不四心思的,叫大当家转头送去山里劳罚,如今他们是劫了人的土匪,要人背主效力,还得微操一番。
不过,若是大当家哄好了新郎君,再没不成的,想到这儿郑铁总算明白一两分秦襄的话,放下心头的迟疑,快步进了部曲休息的屋子。
寨子里空房子多,二十来个部曲安排在一处大通铺的屋子,稍微挤一挤也能过得去,且昨个儿这些人也未必敢闭眼休息。
事实也的确如此,昨儿燕瑾这些人在席上瞧着那土匪抱走公子,个个咬的后牙槽疼,恨不能夺了刀大闹一场。
只说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在,真大闹一场救不救得了公子先不提,事后他们多半是没有活路,青山尽去,何来柴烧?
怎么熬到天亮的燕瑾不大清楚,天亮之后又要面临什么,燕瑾也想不出来,说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昨晚睡得可好?”郑铁推门而入,铁塔般的汉子即使在北方男人里,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实在想不出竟然是南方温柔乡长出来的人。
“好。”燕瑾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怎奈实在笑不出,以至于脸上的表情甚是扭曲,不过郑铁不在意,不论人心里怎么想的,只要没嘴里揭了这层布,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如此就好,以后大家伙也是兄弟了,你们刚来寨子里许多规矩还不晓得,咱们大当家虽然好说话,但若是谁犯了规矩,都是要严办的,我过来给你们说说规矩,日后便跟着我们出门也放心些。”郑铁的话并非是吓人,而是山寨的人都是要遵守的规矩。
从前也有些个仗着是寨子里的老人,倚老卖老的犯了规矩还指望大当家放过,却被拉出来树立典型,送去深山了,那一遭过后,寨子再没人说不服大当家,他们原都是地里刨食的,最怕的不是规矩,而是没有规矩。
“还请郑大哥指点。”现下还不知道要在此待多久,的确要知晓规矩,若是被拿了错处挨个击破,便是公子有心要保也没道理。
“这第一条也是重要的一条,便是不得欺辱寨子里的娘子郎君,言语调戏者,杖二十,劳半月;动手动脚者,杖四十,劳两月,若是敢行那腌臜事者,便要送去深山,不出十年是回不来的。”
这条放在前头,也是为了寨子的娘子郎君们好,这些年寨子里收留的孤苦娘子郎君不在少数,多是和寨子里打光棍的兄弟们结了亲,但兄弟们做事常要被调派到各处,若是不好亲眷跟随的差事,便留在寨子里,如今寨子多了这么些个会武的汉子,不好好说说,之后叫娘子郎君受了委屈,都对不起兄弟们的托付。
“我一定约束好兄弟们。”这条虽然在燕瑾意料之外,却也并不叫人为难,莫说他们是大户人家养出的部曲,便是寻常汉子,做了那样的事也该叫人打骂,甚至砍头都不为过。
“嗯,这第二条嘛,便是要听大当家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刚来,没法说下山,若是跑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这条不出意料,光是昨日所见,他就知道这位大当家在这群汉子里的威望,“应当的。”
“这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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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里有学堂?”秦绥之停在眼前的房子,只从窗户看过去,满屋子木桌胡椅便知道是给孩子蒙学用的。
原寨子里有医馆已经叫人吃惊,现下还多出一座学堂,简直到了骇人的地步,虽然本朝文风盛,乡里若有耕读世家,多是会筹钱建所乡学,供族内子弟读书,若有聪颖农家子弟,交了束脩,也是能去的,但多是靠京城和江南处的地界如此。
祁州可是下州,连县学每年都出不了多少秀才,却在山匪寨子见到一座学堂。
“山寨小孩子不少,但娘子郎君都有事做,没工夫看管他们,便抓了个书生过来给他们蒙学。”说起蒙学的书生也有一段趣事,偏今日休息,不然还能叫眼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开开眼。
“今日怎么不开学。”秦绥之还想听听这学堂到底教学生什么,圣贤书里可不教人做打家劫舍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