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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2页)

钟超林点点头:“医生是对的,回头我去看他。”

高长河也当即指示说:“王少波同志的事迹要报道,你们滨海准备一个材料,我让《明阳日报》的记者来写文章。另外,转告少波同志,安心养伤,不要多想工作了,我抽空也会去看他。好了,江市长,你来汇报一下滨海的防汛情况吧。”

于是,江昆华指点着沙盘和水位示意图,翻着笔记本,开始汇报,从历史上的重大水患,曾经出现过的最高水位,说到今天的严峻现实,甚至连半小时前的水位数据都报了出来。

江昆华汇报完,刘华波挥了挥手说:“好了,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反正都要来,走,上大堤上看看去。”

到了大堤上,看着近在脚下汹涌激荡的江水,刘华波面色凝重起来。

江堤上的风很大,刚下过雨的地又很湿,不知谁在刘华波身后滑倒了。

刘华波根本不回头,像不知道,看看老书记钟超林,又看看新书记高长河,缓缓说开了:“这条流经我省的昌江,造福了

我省八千万人民,也祸害了我省八千万人民啊。大家可能都知道,昌江城郊有个归海坝,北川附近也有个归海坝,历史上的情况是:昌江上游的水一旦大了,政府就炸开归海坝,让洪水由昌江地区或北川地区归海。于是,昌江地区和北川地区就一次次变成洪水走廊,肥水地气都被冲走了,地区经济总是上不去。”

钟超林插话说:“华波书记,我看也不能光说困难吧?总还有人的主观因素吧?北川不也是洪水走廊吗?这十几年北川就搞上去了,面貌大变样。”

刘华波知道钟超林暗指马万里,便没接这话茬,自顾自他说:“我听大军区老司令员说,一解放,周总理就对归海坝提出了批评。总理对当时我省的主要军政领导同志说:什么归海坝?我看这叫害民坝!我们的人民政府决不能再制造这种洪水走廊了。”

高长河也插上来说:“这事我也听我岳父提起过,解放后,我们在治理昌江上是花了大力气,下了大本钱的,包括我们明阳。”

刘华波说:“堤呀,花了大力气,下了大本钱,才有了四十多年的平安,可一九九一年,我们还是被迫在北川地区泄了洪,光撤离人员安置费一项,就是一亿多。当然,也是没办法,水利专家们说,一九九一年碰到的是二百年来没有过的大洪水。”

钟超林提醒说:“华波书记,今年的洪水也不小

,很可能接近一九九一年……”

刘华波吁了口气:“但愿它别超过一九九一年,但愿吧!再说,一九九一年后,昌江江堤又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加固,抗特大洪水的能力增强了许多,所以,我们一定要有信心,人定胜天!”

说这话时,刘华波再次想到:现在定明阳这个班子,看来真不是时候。

1998年6月25日20时明阳轧钢厂

田立业陪着新华社记者李馨香在明阳轧钢厂采访了整整一天。上午开了个中层以上干部座谈会,下午开了个一线工人座谈会,两个会开得都火爆异常。干部们叫苦,工人们骂娘。尤其是一线工人座谈会,几乎形成了个诉苦斗争会,眼见着控制不住局势了,田立业才拉着李馨香匆匆收场。

晚上吃饭,面对着一桌子酒菜,李馨香吃不下去了,当着田立业的面,对轧钢厂厂长何卓孝说:“这桌酒菜咱别吃了,不是我讲廉政,下面单位的招待宴会我参加了不少,澳洲龙虾照吃,可这桌菜我不敢吃,也吃不下去。”

何卓孝很为难,说:“钟书记和文市长都打了招呼的,要招待好你,这……”

李馨香说:“何厂长,你别这那的了,咱就吃便饭,你们省下点招待费,帮一线工人解决点实际困难吧!算是我参加扶贫济困好不好?!”

李馨香这态度让田立业肃然起敬,田立业便也说:“那就吃饭吧。”

匆匆吃

了顿便饭,田立业把李馨香带到了明轧厂招待所。

在招待所,李馨香仍是愤愤不平:“……田秘,我真没想到,这个明轧厂作践了国家十二个亿不算,还坑了这么多工人!工人手里那两个钱来得容易么?你没本事轧出钢板来,强迫工人集什么资呀?”

田立业马上解释说:“李记者,这你就误会了。工人反映的情况也有片面性,集资情况我知道,根本不存在强迫。当时,明轧厂是个热门国营单位,又有国家的大投资,谁也没想到它会垮,都想往厂里挤。文市长一天就收到十几张条子。实在没办法了,何厂长他们就本着改革的思路,搞起了自愿集资,凡进明轧厂的,一人交三千块,后来,要进明轧厂的人还是很多,又改成了五千。”

李馨香问:“怎么就一直不还呢?这么长时间了,工人能没意见么?!”

田立业苦着脸说:“怎么还?连工资都发不上了。再说,这集资款也有风险抵押金的性质,总不能赚了算自己的,亏了算国家的吧?这也不符合改革原则吧?”

李馨香很认真:“田秘,你这话不对,工人拿出的这些钱是集资,不是入股。入股当然要风险共担,集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刚说到这里,一个剃着小平头的大脑袋伸进了门,随着大脑袋伸进门的,还有高喉咙大噪门的吆喝声:“好你个田蜜蜜,故意躲我呀?!”

田立业

瞧着那只大脑袋乐了:“胡司令,你咋找到这里来了?”遂又对李馨香介绍说,“这是我们镜湖市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胡早秋,胡司令。”

胡早秋冲着李馨香点点头,和李馨香礼节性地握了握手,又盯上了田立业,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说田蜜蜜,你耍我是不是?当真不把我们从七品的农村干部当回事了,啊?上次在镜湖不是说定了么?跨海大桥通车典礼后,你就把北京和省城的记者全带到我们镜湖来,帮我吹吹,咋到现在一个鬼影没见着?今天全市党政干部大会你也不参加,害得我牵着狗架着鹰满城找你。找到你家,你妈说,你小子又不知在哪里接受‘酒精考验’了……”

李馨香在面前,田立业不敢太放肆,便说:“什么酒精考验?我有工作!”

胡早秋仍是没正形:“可不是有工作么?到明轧厂访贫问苦来了!新书记高长河头一天上任,你就访贫问苦,被高长河知道了,能不提你?佩服,佩服,兄弟实在是佩服!”

田立业急了:“胡司令,你别老胡说八道好不好?这位是李记者,新华社的主任记者,人家把你这话记下来,报道出去,我看你就能连提三级了!”

一听说是记者,而且是新华社的主任记者,胡早秋态度大变,忙扑过去和李馨香重新握手,以示庄重,边握手边说:“李记者,幸会,幸会,你们新华社的

《每日电讯》我是每天必看的,比《人民日报》办得都好!”

田立业说:“李记者,你可别上这小子的当,他是见了哪家报社的记者夸哪家报纸办得好,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们吹吹他……”

李馨香被逗得“格格”直笑:“田秘,我看人家胡市长能知道我们有个《每日电讯》就不简单了,是不是呀,胡市长?我们的报,你恐怕不大看吧?”

田立业讥讽说:“只要你们报上吹了他,他就会看了。”

胡早秋一点不窘:“李记者,你是田秘的朋友,在你面前,我也不说假话,我是想让你们多宣传宣传我们镜湖,我们镜湖可是个好地方,这几年大变样了!你们不宣传,外界就不知道,我们干了那么多实事,上面也看不见……”

田立业又插了上来:“因此,我们胡司令就老是提不上去,现在还是从七品。”

胡早秋直叹气,也不知是真是假:“是呀,是呀,从七品,田秘做了市委领导,也不想法把我这个副字拿掉,我们这些农村干部就是累死,人家田秘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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