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银亮的盔甲看不见了。教头心爱的白马看不见了。那具尸身几乎烧净了。
再烧下去,他自己也要死了。明月楼在火中摇晃,烫气燎得神志已然不明晰,火尘很呛。
还是没有等到古鸿意。
……
被呛得痛苦地咳嗽起来时,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响。
“让你先走,你为何不走?!”气喘吁吁的声音,很严厉,但有些颤抖。
是梦啊。是还醉吗。
“……不哭。我回来了。”
踮脚尖去贴上他的嘴唇的时候,也像做梦一样。火光中心,月光下彻。
吻(下)
“让你先走,你为何不走?!”古鸿意重新爬上明月楼楼顶时,穿过了层层盘旋的火海,肩头贯穿的羽箭伤与掌心翻开的血肉,被火焰燎得失去了最后的痛觉。
气息粗犷地吐着,“傻子。……咳……”火势灼目,古鸿意被呛得紊乱咳嗽起来,眼前是一片火海,热气都有了形状,云团一样扑朔流动,火海中白行玉的身影也成了一团抓不住的月白。
“你傻不傻……”古鸿意强撑着剑站稳,大口大口喘着气,却模模糊糊看见对方身影的轮廓越来越近。
古鸿意手腕被蓦然抓起。
!
“唔……”
唇瓣被一片冰凉狠狠拥堵住。古鸿意喉结窜动,暂时断了呼吸。
铺天盖地的火尘从鼻腔呛入,咳嗽声却被唇瓣覆上的堵塞被迫压下,古鸿意错开上唇呼吸一刹,便将咳喘硬生生咽下。
轰轰的火声,大盗敏感的听力扰得古鸿意更加紊乱,五感中唯余触感格外清晰,古鸿意感知到,面颊上滚落一道水痕,温热地渗入皮肤里。是对方的泪。但自己也落泪了。
漫天火海吞吐洪水般的热气,这时候任凭谁的眼睛都会蒸出眼泪。
泪水交织,流淌进唇角,舌尖很咸。
临近窒息前,古鸿意也闭上了眼睫。
白行玉是抓着他的手腕,举起锦水将双泪横于两人唇间的。古鸿意第一次吻绝世的锦水将双泪,触感冰凉绵密,不同于霜寒十四州的粗粝苦寒。
可那是一把流水般的细剑,仅两指宽,唇与剑紧紧熨帖时对方的吐息沿着剑身流淌而来。剑又极薄,对方唇瓣的颤抖掩在剑身起伏之下,大盗闭目后敏感的触觉,能幻出隔着剑的那一对薄唇的开合。
以及,下唇隐约熨帖的一片冰凉,似乎与剑不同。
可那是什么,火势中,心乱如麻,已无力想。
堵着唇瓣……失去呼吸……要窒息了……满唇齿的铁锈气,泪的咸湿,火尘的呛人。
窒息的临界点上古鸿意头脑一空,有人将他开膛破腹,挖走他的心脏。这就是窒息的感觉。古鸿意第一次真切体会。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推开白行玉,唇间得了自由,大口喘着气呼吸,虽然吸入的都是火尘,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