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初冬的正午算不得彻骨,却已然寂静清冷,柳禾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把身上的衣裳裹紧了些。
皇帝的所作所为,还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一会儿说要砍了她,一会儿又把她扔到了冷宫里,甚至连牢狱都没进。
果真是帝王心,捉摸不透。
柳禾正想着,忽然觉得后脊背一阵凉,像是被什么人在暗中盯着似的。
她警觉地转过身。
“谁?”
枯草间忽然窜了出来一只野猫。
看着那只花纹斑驳繁复的狸花猫,柳禾稍稍松了口气。
“喵……”
谁料这小家伙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乖乖地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猫身骨瘦嶙峋,分外可怜,不知已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柳禾转念便想到,自己怀里还有几块皇后赏的糕点,毫不犹豫地掏出来掰碎了喂给它。
她喂猫喂得专心,没能觉察到角落里那道始终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男人如血般妖艳漂亮的唇瓣缓缓勾起。
被罚进这不见天日的荒凉之地,竟还能有心思喂猫。
真是个有趣之人。
……
柳禾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自己在冷宫里等来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太子。
隔着冷宫破旧的宫门,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记得那日灰暗的天色里,男人一袭白净如雪的衣袍分外惹眼。
“殿下?”
他怎么来了?
长胥祈心绪复杂,万般思绪尽数化作开门见山之言。
“我已去向父皇说明了整件事的经过,他知晓你无罪,不会对你多做为难。”
柳禾一愣。
皇权之争,最要紧的就是细节。
在这件事里,明哲保身才是上策,她不明白长胥祈为何要主动凑上来。
经此一遭,难保皇帝不会觉得他这个太子太子心慈手软,难担大任。
柳禾缓缓摇了摇头。
“殿下不该如此。”
她舍己保他是为了皇后心安,不是为了让他脱险之后反过头来救她的。
“介入此事,百害而无一利,奴才不值得殿下拿储君之位去赌。”
长胥祈默默握紧了拳。
不知为何,在小柳说自己不值得的时候,他的心口就像是被人死死揪住了一般。
男人顿了顿,语气清浅淡然。
“我从来不想亏欠旁人分毫,你舍命救我,我自当竭力偿还。”
在南熏殿里,当她脱口而出让他快走的那一刻,他意外,震惊,却也欣喜若狂。
在危难关头,小柳的选择是护着他。
“今日之事……”
长胥祈缓缓垂眸,淡然如水的双瞳里闪过一抹柔软的暖意。
“谢谢。”
柳禾一怔。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个以构陷太子罪人的身份开场的角色,居然会等到他一句寻常的道谢。
此时的长胥祈,终于变成了那个卸下防备的温润太子。
“我已将东宫暗卫尽数留下,在你从此处离开之前,他们都会护你无恙,不必担心有人借机下手。”
宫门缝隙中透过男人温雅的眸光,清浅动人得好似天际明月。
东宫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