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予安把被子放回床头柜,“你在公司晕倒了。生病了为什么不请假?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这样压榨员工呢。”
他表情有点沉,话里也带着点气。
姜渺眨眨眼睛,想说什么,郑予安却好像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说道:“我如果没去看得话,你昏死在公司都没人知道。”
他好像更生气了,姜渺无端地感到一阵心虚,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讪讪闭嘴。
郑予安看了一眼输液瓶,姜渺也顺着看过去,透明的药水一滴一滴匀速滴落,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这得输几瓶啊?”
“安心待着。”郑予安立刻懂了她的意思,眉心又蹙起来,见她白着一张脸难掩虚弱的样子,还是放软了语气,“医药费公司会报销。”
这下姜渺放心了,靠回床上闭眼休息。她怎么说也是倒在了工作岗位上,这钱公司出的合理。
但是好像也没必要让老板陪护吧?
她刚动念请郑予安回去,他却先一步说:“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姜渺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快得让她连一句“不回来也行”都来不及说出口。
一头雾水地靠回床上,姜渺看见自己的包就搁在床头柜上。
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啊。
姜渺心里叹了一声,从里面找出手机,发现魏箫箫担心她这么晚还没回去,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她回复说自己有点事,今晚应该回不去了。魏箫箫很快回复,话里话外都是关切。
姜渺迅速地打字安抚她,没有透露自己正在医院这个事实,左遮又绕地应付过去,郑予安也恰好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上面有餐厅的logo。
姜渺有点惊讶,从床上坐起来。郑予安把移动桌子推到她面前,又把手中的袋子放上去,从里面取出餐盒和餐具,整齐地摆好。
盖子一掀开,诱人的热气便飘散开,是一碗海鲜粥,糯白的粥上浮着虾仁和玉米粒,姜渺原本胃口不佳,竟也被勾起几分食欲。
她右手打着点滴,刚想用左手去拿勺子,却见郑予安拿起了勺子,看架势是要亲自喂她。
“不用了郑总,我自己来可以的。”姜渺吓得不清,为了证明自己左手很灵活,把手甩得跟蒲扇一样。
郑予安撇她一眼,把勺子塞进她的左手,又把桌子收拾干净方便她喝粥,这才一言不发地坐到病床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海鲜粥香气浓郁口感软糯,滋味应当是鲜美的,只可惜姜渺口中无味,吃得不甚尽兴。更重要的是,对面的郑予安一直看着自己,让她很不自在。
“郑总,现在很晚了,我自己在这可以的,您先回家吧。”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姜渺忍不住对郑予安说。
郑予安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还是那个复杂的眼神。
“郑总,您有话想对我说?”犹豫了一会儿,姜渺还是问出了口。
“你先吃完。”郑予安这次倒是有了回应。
这样一尊大佛杵在那,语气和表情都像给她吃的是断头饭,吃完就要问斩一样,姜渺更加没了胃口,胃本来就不太舒服,吃了一半就放下勺子。
郑予安皱眉,“再多吃一点。”
“真的吃不下了。”姜渺的手抚上腹部,“我胃不太舒服,一下吃太多也不好。”
姜渺开始收拾桌上的餐盒,郑予安起身走过来从她手里把活接过去,把东西都收拾齐整,又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有什么话就说吧。”姜渺垂头看着他落在雪白被单上的影子,即使没有言语,也能感受到他胸腔中翻涌着种种情绪。
郑予安的确有很多话想说,那么多话涌到喉关,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
他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姜渺,那么纤弱的身影,因为生病而弱化了所有外在的坚硬外壳,像一株瑟瑟可怜的垂头花。
心变得又软又涩,郑予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道:“你妈妈还在榕城吗?”
姜渺忽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一样,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剖白
“你妈妈还在榕城吗?”
不过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姜渺的反应却出乎郑予安的意料,甚至带着点惊惶。
联想到她陷在梦里时的痛苦和无助,郑予安的感觉更是不好,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伤到了她,连忙解释:“因为你刚刚做梦的时候一直喊妈妈,还哭了,你是想妈妈了,是吗?”
姜渺的眼神有些闪动,目光空空地落在被子上,似乎在回忆。接着懊恼地闭了闭眼,良久才淡淡回道:“我妈妈去世了。”
无措的人变成了郑予安,他脑子空了片刻,不自觉回忆起那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眉目温婉,气质和善,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和姜渺五官相似,确实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知道妈妈对姜渺来说有多重要,那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全部的温柔和依赖。
郑予安心里翻江倒海,过了很久才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候?”
“……几年前。”
“因为什么,是生病了吗?”他记得她的妈妈看起来很温柔,但也很虚弱。
“不是。”姜渺的表情像冻结的死水,“是意外。”
她很平静,不是云淡风轻的平静,而是所有情绪都凝成脆弱的冰,一碰便要轰然破碎的平静。郑予安没有再问下去,低下头沉着声音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姜渺缓缓地摇头,“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郑予安抬起头看向她,眼中流露出受伤,“为什么你总是能很轻易地说出这几个字呢?什么都与我无关,连你妈妈去世这么大的事情,都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