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而跃进院中,更加觉得不对劲,平日里这时正是喧闹,护卫们出去打探消息差不多都这点回来。门厅里会很忙碌,宋钰也定是端着一杯茶在仔细倾听。可我往内一看,灯是点着的,人却一个都没,静悄悄到诡异。
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腿,疼得我龇牙,那就不是梦了。
那么,人呢?
我寻遍整个宅院,终于在后院找到了张叔和张婶,他们正在开饭。见我进来,一点没异色地张罗:“无悔姑娘睡醒了啊,快来用膳吧。”
这时我哪有心情吃东西,张口便问:“他们人呢?”张叔一面拿着碗筷一面道:“你说宋公子啊,都出去了啊。嘱咐说等你睡醒自会从屋顶下来,让我给你留膳。”
“出去?去哪了?”我的声音有些不稳了。
张叔茫然而答:“公子并未交代啊。”话出来我就默然了,这问题问得很没水准,张叔就是来柳州新请的一个厨子,平时就算再随和,宋钰他们去哪还能向他交代不成?可我已经嗅到这里头的不寻常,脑中隐隐有所感,强自镇定了再问:“那咱们屋里现在就只剩你们和我了吗?全都出去了?”
见张叔点头,我的心不由沉了下去。倾巢出动,不可能是去游城,只有一种可能:要动手了!想之前小刀等人的异状,以及我这一觉睡得也是蹊跷,直骂自己是猪。明明迹象在前,还被宋钰三言两语给忽悠过去了,更主要的是我对他完全不设防,绝然没想到他会“放倒”我!不是那茶就是张叔送的饭菜中有问题。
想到这,恼怒地瞪了眼张叔,转身准备走。突听张叔在后拍了大腿道:“唉,我这记性。公子说还留了人在的,我竟把这事忘了,得赶紧去喊来一块用晚膳。”
我那已经迈出去的一脚又跨了回来,“你说什么?人在哪?”
“就你躺的那片屋脊底下院内。”
得讯我立即闪身而出,刚刚找了所有地方,就唯独那片院子没找。人的视觉盲区总会想当然忽略眼皮底下的,情急之下我也不走廊道了,直接飞上了屋头,片刻就到了那原屋脊处。刚落得一点声息就听有人叱喝:“谁?”
声落人到,一个漆黑身影如箭一般向我处飞跃而来,但到半空对方就顿住并落了脚,“参卫?你醒了?”真真是无语,我哪止是醒啊,都已经在宅院里转腾一圈了。
心里虽有吐槽嘴上却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军师安排属下替参卫守值。”
“那军师呢?”不觉间,我的声音已带了严厉。那名护卫抬眼快速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答:“属下不知。”我那火当真是蹭蹭蹭直往上冒,恨不得一脚踹过去的。可仰头看了看漫天星斗后,怒极反笑:“罢了,你们全都听军师的,也不将我这参卫放在眼里。我自行去找,就不信找不着人,无双楼是吧,今夜我必将无双楼闹个天翻地覆!”
就在我撂下话腾空而飞时,急呼声在后:“参卫等一下,军师他们不在无双楼!”一个返转向下急掠,眨眼就到护卫近前,一把揪住他衣领喝问:“他们到底去了哪?”
“这”
见他还有迟疑,我怒道:“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他没说,但手指向了城西。
82庭院空空
恍然间这几日那些琐事的汇报中与城西有关的讯息都闪入脑中,虽然全都是琐碎小事也记不大清楚了,但我却发现从最初城西、城南、城东、城北平均而布的信息,到后来开始偏重于城西与城南,而今天下午我在屋檐练习轻功之际,听到的来报中城西被提到的次数最多。
瞬间恍然而悟,其实宋钰这阵子看似在作无用功,实则在无形中缩小范围,直至确定方位。那么是否意味着柳长空这时就在城西?
我没法再冷静了,想不通宋钰为何要将我留下,反倒他亲自带队去孤身犯险。觑了眼护卫,问:“你叫什么?”他答:“罗五。”点点头后说:“现在我要赶去城西,你不用阻止我,也阻止不了,想跟就一块跟来,不跟就留下保护张叔他们。”
说完就不再跟他废话,拔身到半空又低喝:“最好不要骗我,若我在城西没找着人,同样还是会回去砸无双楼。”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而是我不能不防着这一点。无双楼在城中,离城西有段距离,怕这一来一去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该结束的也都结束了。哪怕此次来了柳州后,完全没感受过半点危机,心中也有所惧,怕绿林那一夜重演,怕在乎的人有事。
我一面向城西飞奔着一面想自己已经与刚下青灵山时不同了,那时无忧无扰,一切都是身外事,不过半载,却已然有了许多牵挂。别说江浔和子渊,就连这许多朝夕相处的护卫,我也是不愿意他们有半点事的。其实跑出一段距离,就发觉身后护卫在闷头疾追,有意放缓了速度,让他至少能跟上我。
原本存的心是让这罗五到城西给指个路,可一进地界也无需了,前方某处火光漫红了天,已昭然若揭。心又沉了沉,不安地剧烈跳动着,顾不上罗五就飞奔到近处,发现一户大宅前被围的水泄不通。寥寥语声都在讨论这场大火,却无人上前扑火,因为火势已控制不住了。
我整个人感觉都有点木木麻麻的,拉了其中一人就问:“可有人出来过?”
那人哀叹着答:“惨啊,一个人都没跑出来,就都这么全没了。”
全没了
脑中的一根弦断了,只听得众声惊呼,我本能地飞跃而起向那火焰翻飞的墙头。只知道一件事,我不能让宋钰葬身在火海,不能让那许多护卫葬身在此!
火势蔓延,脚边帜热异常,可墙内浓烟弥漫,完全看不清。正待一跃而下,忽的胳膊被扯住,我茫然回头,好一会才认出是那跟过来的罗五,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我却听不清,直到他突然凑近到我耳旁大吼:“不是这!”
世间仿佛静止,周遭的喧杂都没了,恍然而怔愣中终于反应过来,旋身揪住他胸前衣襟怒问:“你说什么?”罗五重复:“军师他们不在这。”
“那人呢?去哪了?”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你之前就骗我,根本不是城西?”
原本还会因此恼怒,此刻迫切希望他在骗我。但见他摇头了朝下看了看,“参卫,此处不宜说话,咱先离开再说。”经他提醒低头而看,发现那火苗都已经蹿上来了,眼看一个火星子就要飞身上来,我反应极速地腾云步拔地而起,顺带着提了罗五一把,得来墙外一干群众的惊呼。乘着夜色几个踪跃就遁入了黑暗中,避开了众人视线。
到得静处我边喘气边喝问:“快说,他们到底去了城南还是城北?”
哪知罗五却道:“是在城西。”我立马就火冒三丈:“到这时你还要诓骗我?城西大火你说人不在其内,众又说无人跑出,那人呢?难道还遁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