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开记者会的地址,是在顾清绾跟陆祁年即将举行婚礼的酒店大门前。
这家星级酒店,是顾氏旗下的产业之一。
也是桐城最好最知名的酒店。
由江行渊这个顾氏总经理的亲自吩咐,酒店经理丝毫不敢懈怠,此时酒店大门前,无关人员被清空,安保人员严格把守严峻以待。
早上九点四十左右。
江行渊如约而至,来公寓顾清绾接走。
一边开着车,他一边将现场的大致状况告知她,“那些被通知到的记者,现在差不多已经全部抵达酒店,都是些跟顾氏交好的各大媒体,我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不会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为难你。”
坐在副驾驶的顾清绾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江行渊这人做事向来事无巨细的靠谱,任何事情交给他,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也是他深受顾战柏赏识的原因之一。
她今天格外的沉默,应了一声后,抿唇不语的坐在副驾驶里。
江行渊开着车,不由用眼角余光扫视她。
今天的顾清绾,给自己化了个妆提升气色的精致妆容,将她寡白又黯然的脸色掩去,让人无法看出半点她先前消沉的模样,甚至也看不出来她眼眶边隐隐的青黑痕迹。
稍稍打理过的长卷发披在她肩后,身上是一套酒红色长裙。
把她肃穆起来的神情纳入眼底,江行渊低浅温声道,“不用紧张,放松点,别害怕。”
顾清绾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善做主张就召开这场记者会,说一点都不会紧张,那是假的。
放在腿上的手指关节曲起,她眼帘微垂道,“我不害怕,我是担心,我爸要是知道我今天想干嘛,会不会被气出病来。”
这个时候,顾战柏恐怕还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终于收到消息以后,顾清绾都不敢想,他会是什么反应。
“顾总得知你要取消婚礼,自然难免会震惊。”江行渊淡声说,“不过等他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想必他一定会理解你,就算你不出面取消婚礼,他都不会再支持这个婚礼继续下去。”
以顾战柏对她从小到大的纵容溺爱,想来也不可能让她继续往火坑里跳,搭上她一辈子的婚姻幸福,跟一个已经不再忠诚的男人结婚。
顾清绾拧着眉头,踌躇道,“可是我突然取消这个婚礼,算是跟陆家撕破脸了不说,对顾氏的影响恐怕也难以估量,我担心我爸接受不了这种打击。”
毕竟顾氏是顾战柏一辈子的心血,他呕心沥血才让顾氏到今天这个地位。
他都一把年纪了,经不起太多折腾。
“我还年轻,扛得住风险跟变故,也不怕跟陆家从此结怨。”她滋味杂陈,“但我爸不同,他年纪这么大了,不但要因为我私自决定的行为,承担公司由于取消婚礼带来的损失影响,还要面临接下来跟陆家撕破脸的局面。”
顾清绾内心很不是滋味,扯了扯红唇,“我都二十四岁了,非但没能让他安心,反而还要他来为我操心,甚至为了我的行为后果买单,仔细想想,我这个当女儿的,其实也不怎么孝顺,任性冲动为所欲为,没有为他的年纪跟不容易考虑。”
越是到这种重要关头时刻,她对顾战柏不禁有些自责,有些内疚。
江行渊深邃双眸平静的看着前方路况,骨节分明的手中落在方向盘上,平稳的开着车,“那你后悔了吗?”
他猝不及防地问她。
顾清绾惊讶转头,“后悔?”
江行渊立体英俊的五官神色莫测难辨,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而深静,令人洞察不出什么变化起伏,更看不穿他的内心。
只听他薄唇轻起的说,“如果你现在后悔,不想取消这个婚礼了,还来得及。”
“不可能!”顾清绾想都没做多想就果断道,“我虽然是担心我爸有点接受不了,但我不可能后悔,更不可能再临时改变主意,不取消这个婚礼!”
江行渊闻言,深静的眸子逐渐起了点点涟漪。
他侧头瞥向她,菲薄的唇噙上一抹浅淡的弧度,“虽然从私心方面来说,我也希望你能取消掉这个婚礼,不过——”
微顿,他深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真的取消,意味着你跟陆祁年就彻底结束了。”
“结束就结束了。”顾清绾丝毫不做迟疑,“难道你觉得我这种性格,能接受得了跟不忠诚的人过一辈子?我是脑残了吗,这么想不开要恶心自己一辈子?”
江行渊勾了勾唇,“我觉得也是。”
“所以你不用再叫我考虑,我已经考虑得够清楚了,就算突然取消婚礼确实冲动任性了点,会让顾氏带来损失影响,让我爸为我的行为后果操心买单,让我对他有点内疚自责,但我也绝对不可能明知是深渊还要往里面跳,我喜欢陆祁年三年是不假,但我也不是个恋爱脑蠢得那么无可救药,你也不要再这么说了,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的人生大事,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她都不后悔。
无论是当初喜欢陆祁年同意联姻也好,还是取消掉这场婚礼也好,这都是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做出的选择。
江行渊出于理性的提议,令顾清绾有点不高兴。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么义无反顾的坚定,反而倒叫身旁的男人松了口气。
“若你不后悔,那就更不用替顾总多想,感到自责了。”江行渊菲薄的唇溢出浅浅弧度,“取消婚礼后对顾氏造成的影响损失,跟你的终生幸福比起来,对顾总而言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亲生骨肉,在他眼中,不会有什么东西比你更重要。”
顾清绾心情复杂。
江行渊带着徐徐浅笑道,“你别小看顾总的承受能力,他经历商场数十年,见识过的风浪数不胜数,如今他能站在这种层面的高位上,魄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这次不过是损失了点利益而已,根本撼动不了顾氏,也撼动不了顾总,你无需因此耿耿于怀感到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