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宫差久在皇城里当值,见惯了人间的富贵无极,摊上这么个接宫女的差事,半夜就要出门,本就一肚子怨气。
现在又碰上蔚家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就干脆连蔚望忠一起骂了个劈头盖脸。
蔚望忠连连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又从袖管子里掏出好大一个荷包,恭恭敬敬的呈给宫差。
宫差掂量了份量,还算合心意,便侧身让蔚春燕上了马车。
蔚望忠和赵氏一直目送马车走远后,才抹着眼泪回屋。
不远处,谢炳陵一瘸一拐的朝蔚宅跑来,在赵氏让人关门之前总算赶到了门口。
“春燕妹妹呢?她走了吗?”
谢炳陵垫着脚尖往门里张望,小院子里头黑漆麻火的,自然看不见人影。
蔚望忠心里也有些怅惘,叹气道:“刚接走,你来晚了一步。”
谢炳陵脑袋耸搭下来。
他知道蔚春燕今日要进宫,昨夜难受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早上趁小厮不备,翻墙逃出来,打算来送蔚春燕一程。
谁知,还是没能赶上。
蔚望忠圆溜溜的眼珠子忽然转了转,忙过来握住谢炳陵的手。
带着哭腔说道:“贤婿啊,春燕临走之前,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她说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啊!”
这一说,谢炳陵心里更加难受,干脆蹲在地上哭出了声。
马车徐徐在街上走着,坐在车里的蔚春燕还因为座位狭小,跟左右两边的小宫女低声拌了两句嘴。
以往在家里,祖母宠着,父亲惯着,姐姐让着,她哪里受过什么委屈。
可现在出来外面,别家女儿才不会惯着她。
三两个人前后几句夹击,就把她一个人孤立起来。
车外的宫差听到动静,挑开帘子朝里头问,小宫女们都推说是蔚春燕在闹事,蔚春燕免不了又受宫差的责骂。
心里好难受,实在是忍不住,便捂着脸哇哇的哭了起来。
有小宫女嫌聒噪,忍不住斥责道:“哭哭哭,哭够了没有!别跟死了亲娘的在这儿号丧呢,大清早的,你晦气不晦气!”
“就是!进了皇宫就别当自己还是家里的小姐,皇宫里头可不管你什么出身来历,那显贵的人多了去了,你算哪门子东西!”
蔚春燕见寡不敌众,也很识趣。
抽搭搭的笑声嘤着:“我才没有哭,我就是不小心沙子进了眼,我不哭了就是。”
几个小宫女都翻着白眼,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天大亮的时候,马车慢悠悠的驶进了皇城。
皇城分为内皇城和外皇城。
外皇城是官员上朝的前廷,内皇城是皇帝和后妃居住的宫殿。
内皇城四面又分有九个大城门,皇帝皇后出行会走正阳门,而这些宫女太监们进宫走的,是最下等的广渠门。
马车停下,宫差和广渠门守门护卫呈交放行文书。
护卫长看过之后没有问题,又掀开车帘仔细检查没有夹带,便吩咐后面开门放行。
谁知,马车刚刚过了宫门,后面便有一队骑兵追来。
护卫们即刻握紧兵刃,呲目警觉起来。
“前面的车马速速停下!”
蔚春燕等人听到这喊声,心里都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皇城里面还会有人敢公然拦截车马?
外面吵吵嚷嚷的,宫差和护卫似乎都在交涉。
蔚春燕只听到“襄王府”三个字,别的就一概没再听清了。
车帘被人猛的掀开,一众小宫女吓得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