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禅道:“明王,你避居西域,十九年不问世事,是以不清楚这桩大事。当初向教主剑斩白贞松,之所以闹出轩然大波,这事本身却不算甚么。”他踟蹰片刻,道,“向教主深陷重围之时,他突然凭空消失了。”
曾九道:“甚么叫凭空消失?”
晁禅道:“不知明王还记不记得一件怪事。十九年前,有没有一日,你忽而听到一声铃响?”
曾九闻言,只觉忽听惊雷炸耳,呆了半晌才道:“你是甚么意思?”
晁禅道:“看来明王还有印象。铃响那时,向教主正在王府中消失了。”
曾九心中霎时念头迭起,纷乱如潮。
难道那天金铃响起,是将小向带走了?
他被带去了哪里?金铃为甚么带走他?
她又忽而心想,难道我也是被这般带走的?我就是这样来到小楼的么?为甚么选中了我?为甚么我什么忘了,却又对一些人和东西觉得熟悉?我原本是不是这里的人?
那么小向呢?
若他也成了执金铃人,他会不会也甚么都忘了?
破碎虚空而去,又是去哪?
我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他?
曾九猛地回过神来,忽而想道:“小向去了哪里,是不是和金铃有关系,我甚么也不知道。我连我自己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空想也没有用处,我只须继续走下去,终有一日会明白。”这般一想,她便又神思如常,缓缓冷静了下来,“我在这个世界已经没甚么留恋,眼下要做的事只有几件,头一件是帮小向做的,既然他不在光明顶,我便也该走了。”
正此时,晁禅道:“明王久离昆仑,不如在光明顶上盘桓些时日?”
曾九看了晁禅一眼,道:“不必了,我走了。”
晁禅正要挽留,但话没出口,玉环帘外的紫纱人影一晃,便仿佛烟雾般消散了。灯影寂寂摇曳满室,仿佛从没有人来过一般。
晁禅望着帘外金鹤嘴里徐徐吐出的轻烟淡雾,缓缓地坐回了桌案前。
而曾九一下昆仑山,便骑了马向东赶路。她此去中原,第一件事本拟直奔中都,将金国精明强干的文武官员、皇子皇孙宰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一帮酒囊饭袋,好便宜明教实现先收复北地,再争夺江山的大计。这是向经纶短暂一生中呕心沥血维护的计划,她应当替他办点甚么。
只是入得玉门关,曾九一路打探消息,听闻金国眼下最精明强干的皇亲是六王爷,名叫完颜洪烈,其余不过都是废物点心,便欲拿他开刀。她不知六王爷现在何处,便寻圣火记号找到明教分坛,欲打探他的踪迹。
恰巧正有信鸽自中都飞来,曾九看罢,便调转方向,奔赴漠北草原,欲先往蒙古汗王王罕的地盘去截杀完颜洪烈。
前几天因爷爷病故,请了几天假,可能有读者没看到,所以在这里再说一下。
停灵两天,今日出殡。现在爷爷已经入土为安,感谢大家的关心。
18号再赶回去圆坟,今天回家了,先更一章。
身心俱疲,明天不一定更,希望大家能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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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捌
廿捌
漠北之苦寒,实不逊于南疆。
自马蹄踏足草原以来,曾九极目所望尽是莽莽高地,青草绵延、戈壁斑驳,直如大海一般壮阔无尽,瞧也瞧不见尽头,也让人全然寻不到方向。
草原上生活着游牧蛮人,千百年来逐水草迁徙而居,纵马北地,能不能寻到人问路全要凭运气。她在草原上逡巡奔波,待到十月草枯雪飞之际,终于靠一口蹩脚蒙古语问到了王罕部的踪迹,听说离此地不远,便催马又往东方去寻。
如王罕这般的大部落汗王,手下骑兵牧民多至十数万人,草原上别无遮挡之物,只怕十数里外就能瞧见连绵成片的毡包,绝不可能擦肩错过。
这一日夜晴星朗,曾九忽而望见远处天际染有一小片彤彤火光,纵马前望,只见一道粼粼夜河之畔,正驻扎有一片部落,数不尽的火把涌动不停,将毡包、马匹乃至于往来巡守的兵士照得清晰可见。曾九精神一振,一夹马腹赶上前去,刚小跑了一阵儿,却又发觉这片部落若说是王罕部,未免规模有些嫌小。粗粗一数,营账不过也就数十个左右。她正自沉吟,外围守兵已然察觉,营地中登时有几骑蒙古兵催马夹围而来,举着火把弓箭大声喝问了几句。
这般严密警戒,又绝非是小股牧民聚居之处了。
曾九见状,轻轻一勒缰绳停在原地,安静地等着那几个蒙古人包围过来。一阵夜风夹杂冰雪寒气猎猎袭来,将她帷帽上的长纱吹得缠绵飞舞不休。众骑兵赶到近前一瞧,见来人竟是一位身披狐毛斗篷、头戴轻纱帷帽的女子,不由齐齐一怔。火光摇曳间,为首一个十夫长仔细打量她衣着装扮,却见斗篷边领上的狐毛雪白无瑕,上好的淡紫绸缎熠熠生辉,更别提花鸟绣纹,无不栩栩如生,心中便有些拿捏不定。
蒙古人虽然矫健勇猛,但到底仍是游牧为生,不比汉人那般安定富足。单说曾九这一件斗篷,在草原各部中,恐怕只有汗王子女才配拥有穿戴。十夫长瞧见她一个女子蒙夜孤身来此,穿戴又十分不凡,实在不像歹徒敌人,便放缓口气问道:“你是甚么人?来这里干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