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喜眨了眨眼睛,睫毛扫在他的掌心里,让他痒痒的,这股子痒意,让他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以往他就孑然一人,不管怎么着都行,日子怎么过都是过,活到哪天算哪天,每天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它东升西落。他看自己的未来,是一眼望到头,没什么意思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生活有了重要的盼头,他再看自己的未来,好像突然亮了起来,他想朝着那个亮的地方走过去。
萧琢没正面说,但也没否认。
逢喜从攥着他的领子,变成了抓着的衣角。
她瞬间脱力,心里什么滋味都出来了,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谁能想到任谁都想不到吧。
管家放好的葡萄,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两个人还坐在地上,连忙上前要搀扶。
逢喜摆摆手,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了,顺手还将萧琢扯起来了。
“诶呦。您这手是怎么了”管家上下打量了两个人一圈,忽然尖叫道“我现在就去请太医去。”
萧琢将他呵斥住“请什么太医请太医就摔了一下就请太医,多娇贵呢你该看的不看,不该看的还看得挺清楚。”
逢喜想起自己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后脑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垫了一下。
她忽然就挺难过的,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还控制不住的那种。
萧琢被唬住了,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的手背,照着她的脸狠狠抹了两把,把她的眼泪擦掉“疼的是我,你哭什么”
“萧琢。”逢喜的眼泪划过白净的面庞,跟一串珠子似的,她去喊萧琢的名字。
“嗯。”萧琢应了她一声,又继续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萧琢,萧琢。”逢喜又喊,她的眼泪掉得更多更快了。
他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他照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走下去,多好啊,但是怎么会这么难,变成这样。
她有爱她的父母,还有很多堂兄堂姐,再不济还有很多师兄妹,但是萧琢只有他的哥哥。
为什么他的哥哥要这样
管家再没眼力见儿,也知道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于是悄悄走了。
萧琢也不说话,就站着,等她哭完。
好一会儿,逢喜才抽抽噎噎停下来,她眼睛里还盈着泪花,看起来亮晶晶的,脸哭得红了,像是带着露珠的玫瑰。
“哭完了”萧琢微微弯下腰,语气难得柔和,“哭得跟个小花猫一样,丑死了。”
逢喜忽然拉住他的手,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萧琢你难不难过你难过的话跟我说。”
她现在像是一只盈满了水的水球,一戳就咕叽咕叽冒泡,还跟她说呢说了她又要哭。这小傻子读书都读傻了,生平里的又都全是爱和美好。见着什么不好的事儿,就替人家难过。
萧琢心里想着,却低头看着她,喉结上下动了动,盯着她亮晶晶带着水的眼睛和嫣红的唇,意念微动。
他目光从她脸上刮过一圈,喉结动了动,抿了抿唇,最后轻快道“我能有什么难过的我现在挺开心的,你再多哭会儿,我看你哭就高兴。你说你平常跟别人也这么哭”
“我没有,这里也没别人。”逢喜说,她那个缺氧的大脑也没来得及给她什么反映,然后她酝酿了一下,又开始准备啪嗒啪嗒掉眼泪。
“行了行了,读书都读傻了,你别哭了,哭得我头疼手也疼。”萧琢拉她进去,“你帮我把手包了吧。”
逢喜擦擦脸颊上的水渍,随着他进去,她将门关上。
萧琢制止她“把门打开吧,阳光好透进来。”开着门,青天白日的,他就不至于意志力一决堤,做出什么事儿来把她吓着。
逢喜在萧琢的指挥下,找到了药箱,拿出金疮药、酒和纱布。
先用酒在他的手背上擦拭一遍。
他的手整个高高肿起来了,尤其手背处,青紫青紫的,被台阶硌的。
逢喜吹了吹,“我轻一点,你要是疼的话跟我说。”
萧琢心不在焉地点头,这点小痛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
目光从她的额头掠过眼睛,再掠到挺翘的鼻尖,最后落到她嫣红的菱唇上,她的唇上沾着因为低头而散落的两三根碎。
一寸一寸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扫过,像是饕客品尝一道珍馐一般,从食物的皮肉,一直细细品味到骨髓。
逢喜一边近乎虔诚地替他包伤口,一边在和他说着话“咱们勉强算是朋友,以后你有什么难过的还是别的什么想说的,找不到人,你就告诉我,我听,别一个人憋着。”
她一想萧琢这些年在洛阳,跟个小可怜一样。
所有人都误解他,没人跟他说话,他那么多难过都无处倾诉,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嘴硬心软,逢喜的心就像泡在醋里面一样,又疼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