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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頁(第1页)

鄔瑾陪伴莫聆風吃完紅薯,告辭離去,他撐了傘,又順著廊下走,還是免不了濕了鞋襪,剛在自己房門前站定,忽然就聽到大門外傳來一聲牛叫。

「哞」的一聲,既顫抖又尖銳,將屋中的學子們都嚇了一跳,誰都沒聽過這樣的牛叫,仿佛是受了巨大的驚嚇,變得狂躁和狂亂。

在屋子裡用功和假裝用功的學子們也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全都鑽出來張望,還未開口,就見大門「轟隆」一聲倒塌,拍在了水裡。

一頭黃牛抵角而入,橫衝直撞,直頂向站在廊下的諸多學子,學子們一窩蜂后撤,一邊跑一邊喊牛瘋了,王景華充當了看熱鬧的前鋒,來不及撤退,眼看著牛頂著兩隻角過來,驚得往後一倒,把屁股摔成了八瓣。

牛主人滿面驚慌地趕了上來,一邊呼喝一邊急急抽鞭,館驛中小吏也涌了過來,要將瘋牛堵住。

小吏們隨牛而動,一會兒排成一字,一會兒排成人字,效果顯著,將牛從前院逼到後院,又從後院逼到糧庫,最後攪合進了馬房。

幸而押運官常龍領著運兵出手,將牛套住,強拉出了馬房。

瘋牛怒目反抗,一頭轟向常龍。

常龍不愧是武舉人,一個龍騰虎躍,躍到馬房旁值更房上,瘋牛像火藥似的把值更房轟了個粉碎,順便把自己的腦袋也轟碎了。

尾隨而至的學子們不怕雨不怕冷,圍著死牛站成一個半圓,對著坐地嚎哭的牛主人叨叨咕咕。

「這牛怎麼突然瘋了?」

「這牛怎麼辦?晚上是不是能吃。。。。。。剛才是不是把王少爺給頂倒了?」

「要是頂的是齊文兵就好了。」

「這館驛比酥餅還脆,碰一碰就滿地掉渣。」

在眾人嘀咕不止之際,鄔瑾看向匆匆而來的張供奉。

張供奉一團和氣的面孔上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神情,似乎滯留在館驛已經讓他大為不安,同時又讓瘋牛攪的不能平靜一般。

這個供奉宦官,是只接了敕使一職,還是額外領了密旨,要將莫聆風置於死地?

兩年前莫聆風出疹子時,鄔瑾便知道天家九曲心腸,殺人從來不是白刃紅刀,在寬州時,尚且防不勝防,此時莫聆風已經叫陛下握在手上,又會如何?

這瘋牛可與張供奉相關?

在張供奉看向自己時,鄔瑾收回了目光,直覺思緒猶如散亂的線頭,怎麼都拼湊不起來,目光也和旁人一樣去看那頭瘋牛。

滿地碎石、梁木,牛頭上紅紅白白之物已經溢出,隨積水流動、擴散,氣味氤氳在雨里,絲絲縷縷,四分五裂的預示著不詳。

牛主人還在坐地而哭——單說一牛之價,動輒五千錢,足夠一家好幾口一個月的嚼用,確實是喪牛如喪子。

喪牛已是苦楚,這館驛損毀,還需他來賠。

張供奉讓他哭的頭昏腦漲,叫他把死牛留下,以牛抵債,又送了他五兩銀子重買牛,這一場鬧劇才散去。

第68章夜襲(為盟主加更)

晚飯吃牛肉。

鄔瑾心有疑惑,未吃,王景華嘗了一筷子,深覺難吃,未吃,莫聆風沒吃晚飯,未吃,殷南自行烤了十個紅薯吃,脹的臭屁連連,未吃,張供奉見牛不是好死,也未吃。

其他人吃了個滾飽。

戌時,館驛倒下的兩扇大門才在木工修葺之下重立住,至於值更房,修葺無用,只能重建。

亥時,工匠收拾好還能用的木料,在馬房休息。

風停雨住,館驛仍然汪在水裡,燈火在水影中斑駁6離,紅一片黃一片。

沒了風雨之聲,老鼠在房樑上跑動的聲音便清晰可聞,肆無忌憚的來來回回,翻箱倒櫃。

奶嬤嬤和丫鬟都睡的沉了,聽不到這嘈雜之聲,唯有莫聆風翻身下床,穿了件厚褙子,趿拉著鞋。

她一動,老鼠就不動了,屋子裡悄然無聲,一點動靜都聽不著。

莫聆風等了半晌,聽到牆邊箱籠處有老鼠「吱」了一聲,彎腰提起鞋跟,拎著火箸,悄無聲息靠近一隻箱子,屏住呼吸,弓腰探頭往牆縫裡看。

一隻巴掌大的老鼠立在那裡,豎起兩隻耳朵,警覺地左右轉頭。

莫聆風抬起火箸,用力往縫隙里一戳,那老鼠「吱」的一聲,拔腿逃竄。

一逃一追,老鼠更勝一籌,從門與地面縫隙間擠出屋去,莫聆風抄著火箸,打開門窮追不捨,然而一到廊下,就不見了老鼠蹤影。

寒意侵來,莫聆風越發沒了睡意,手指勾著兩根火箸上的銅鏈子下了石階,四處張望。

她聽趙世恆的話,不在外面淘氣,住進來兩天,她窩在屋子裡,還沒好好看過這座館驛。

她越過一汪積水,舉目四望,所見的都是不倫不類的漆畫,脊獸也是形神兼失,就連屋檐下鈴鐸都被鏽住,成了啞巴。

她還看到後院和庫房中間隔了一排屋子,中間有座佛堂,裡面供著一尊佛像。

張供奉正在裡面燒香拜佛。

莫聆風邁過門檻,等張供奉磕完頭站起來,才道:「張供奉。」

張供奉安安靜靜禮佛,冷不丁聽到她嗓門不小的叫喚,頓時骨寒毛豎,整個人都抖了一抖。

「原來是莫姑娘,嚇死我了,」張供奉摸了摸心口,「您怎麼還沒有休息,您的嬤嬤呢?」

莫聆風避而不答,反問道:「您做了虧心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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