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说这样不妥,并非是他教习他不妥,而是那水榭……让她觉得不妥。
“无人置喙。”
家中两个把持后院的女人只当他和弘德之间说不清,且世人皆知他素来重视规矩,只有他挑别人规矩的份,无人敢挑他的错。
青松得了示意忙跑去琴房抱了一床蕉叶式的琴来,放在裴瑾对方的桌上。
虞娘不敢试音,摆手道:“蕉叶式的琴最是讲究制琴之人的手艺,比琴做工细腻,定是三老爷收藏的珍品,妾不敢弹。”
青松低头笑着到水榭外守着,主子的心意他依然是知晓的,这制琴之人当然是……
“不碍事,此琴并非名家所做。”裴瑾解释道:“你且帮我试试音色。”
见他这般说,虞娘才顺着琴弦挑抹:“音色正,是好琴。”
“唔。”他点头道:“前些年做的,你若喜欢今后就给你弹。”
她闻言看着那双纤长的手指,双颊微红,偏偏他一双幽深眼眸带着笑:“樱桃,可喜欢?”
“喜欢。”她怯生生答道。
激昂肃杀的广陵散在她柔弱无力的双手上变得缠绵悱恻,惹得裴瑾眉头微蹙:“庆幸嵇康已羽化登仙。”
她闻言耳垂也赤红,羞得无地自容:“妾愚钝。”
“不必如此说自己,你只是从未见过肃杀场面罢了,不过既知此曲含义,弹奏之前将思绪靠近其深意,自然能弹出作曲之人想要表述的意味来。”裴瑾淡淡道。
肃杀场面她从未见过,故而弹不出惊心动魄,可听得裴瑾这般说她想到了儿时曾听娘讲过太祖皇帝征战的故事,金戈铁马,北风黄沙。
“光是战场厮杀过于片面,你可知此曲由来?可知为何前朝不允弹?”
虞娘想起曾经听过的典故,回道:“此曲源于春秋时聂政刺韩王,后因竹林七贤嵇康善此曲而闻名天下,只是妾不知为何前朝不允。”
裴瑾看着水中浮起的荷叶,道:“此曲一二弦同音,一为君二为民,古来帝王皆认为此曲以民凌君。但太祖皇帝出身草莽,深感民贵君轻才是治国之道,故命宁王拓印琴谱,通传天下。”
“嵇康所愿,如今已实现。”虞娘叹道。
裴瑾眉宇轻抬,冷笑道:“尚未,朝堂之事太过复杂,你只知晓这曲其中深意就好。”
民与君之间,还横隔了一道臣。
虞娘静心凝神,一曲终才听裴瑾道:“这一遍弹对了。”
见他点了头,虞娘眼里才带了笑:“多谢三老爷点拨。”
水榭的风将她耳鬓碎发吹散,裴瑾心底化不开的情愫渐浓,敛眉道:“孺子可教。”
教……她一直小心避开了这个字,如今却从他的口中说出,她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应。
“这床蕉叶赠你了。”裴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