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陶玉京盯着他的手看,谢可行像被人踩着尾巴一样把手捂到自己胸口,一脸戒备地说:“我可是有心上鬼了,你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你是鬼?”
总算是问到正题了,谢可行叉腰得意地哼哼,“干完你这一票我就不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陶玉京脑中突然浮现出‘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几个字。
作为一个饱读四书五经的人,陶玉京在面对重生和碰见鬼这两件事上,都展现出了远非常人的冷静和熟稔。
其实在传统的古典书籍里有不少关于鬼神之说的事,虽然有些虚无缥缈,但是也有很多详尽真切的故事,这让陶玉京一直相信世间存在这个领域,只是他还没有机缘触及。
“请坐吧。”陶玉京走到墙角把烛台上的蜡烛点燃。
谢可行眨巴眼看着他,好奇地问道:“你果真不怕我?”
“为什么非得怕你?”见他站着不动,陶玉京先坐在桌前,翻开桌上倒扣的杯子,行云流水地做出倒茶递水的动作。
谢可行笑笑,“也是,小爷我长得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算你有眼光。”
于是心情愉快的坐下,拿起刚才陶玉京递给他的杯子,想喝一口,但是喝个寂寞。
他看着杯子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他最近的鬼力已经差到这样了吗,连人间的水都喝不到了?
谢可行怀疑自己都没怀疑陶玉京。
“这里没有水,只是走个待客的形式而已。”陶玉京微微抬眼,从容地抛下这句。
谢可行翻了个白眼,把杯子直接扔了,内心道:“这该死的穷讲究。”
窃王娘(3)
没有茶喝,谢可行只能干巴巴地说起了正事:“相信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了,简而言之就是你死了,重生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那七哥去哪里了?”陶玉京自醒来之后就一直介怀的事情就是,占据了七哥的身体,如果七哥没死,他岂不是回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这你不用担心,他有他的去处,其实身体也只不过是一个盛装灵魂的躯壳,七哥自愿抛却这个身体,也是为了还某人的人情,不过这就涉及天机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陶玉京表示理解,“那让我来做什么呢?”
谢可行理了理自己打结的白毛,跷着二郎腿懒散地说道:“还不是上辈子你和盛明烛的因果没了结,这辈子他需得还你。”
“盛明烛……和我的因果?”陶玉京的记忆里,他连新皇的面都没见过,哪里来的因果?
“对呀,这一世,你要帮助他匡扶天下,兴国安邦,南征北战……”
“等等”陶玉京觉得不对劲,打断了谢可行的慷慨激昂,“不是说盛明烛要还我吗,为什么我得帮他,额,匡扶天下,兴国安邦?”
“你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谢可行接着说道,“推翻大真朝是盛明烛的宿命,上辈子在你的帮助下他终于成功了,所以这辈子是给你的好报,加官晋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走向人生巅峰!怎么样,你要不要?”
对于谢可行的话,陶玉京陷入深深地怀疑,他只不过是在绍权县当了二十年县官而已,什么时候帮助过盛明烛平定天下了?他指了指自己,不自信地问道:“这位鬼仙,你确定说的是我吗?”
谢可行瞪了瞪杏圆眼,显然是对对方的怀疑表示不满,“当然是你了,小爷我怎么会弄错!”
陶玉京没有说话,于是谢可行接着说道:“当然了,盛明烛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我会给你个还债条,你每完成一些事情,还债条上便会亮一格,一共有十格。每亮一格呢,盛明烛就会自动给你升官,当然,你官职的高低是随着他的地位变化而改变的,就比如他现在仅仅是一群散军的首领,所以你的还债条亮一格的话最多也就只能当个粮草长,自己把握哟~”
说完谢可行从怀里掏出一条雪白色的缎带,陶玉京犹豫地接过,意外发现触感很是柔软,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只孔雀,金孔雀的尾巴由短到长有十根羽片,每根羽片的羽尾上有一个小圆点。
这个就是还债条吗?陶玉京还想问什么,谢可行突然掐诀算了一下,面露焦急,刚才吊儿郎当的神色一扫而空,扔下一句:“东西给你了哈,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跟你说说这东西怎么用。”
说完人就不见了,如同来时一样,身影化作无数只白色流萤,转瞬即逝。
“这个鬼仙看着有点不太靠谱的样子啊”陶玉京看着手中的缎带,想了想,还是好好地收起来了。
要帮助盛明烛吗?鬼仙说的话他之所以不能认同是因为上辈子他不仅没有帮助过盛明烛,恰恰相反,他可以称得上是新朝的一块顽疾。
金凫无道,天下动荡,可他到底是大真的臣子,即便远在绍权,这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绍权隶属北疆,也是盛明烛唯一没有收复之地,金氏的残余势力都逃往了那里,所以绍权,即便在他死的时候,也属于大真。
陶玉京躺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重生这一世,他不用再被忠君这二字禁锢,如果可以选择,他其实谁都不想帮,只想躲在芸芸众生中,过着寻常、平和的生活,这或许很自私,可是上辈子,他谁都没亏欠,唯独亏欠了自己,如果真如鬼仙说的那样,这一世是他的福报,抑或是死后的大梦一场,那他又何必重蹈覆辙。
夜空中悬挂着微薄的浮云,数以万计的繁星徘徊在这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