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京也不确定到底是他做了什么造成的,于是问道:“上次你走得急,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下这个还债条会亮?”
“这个嘛……”谢可行挠挠头,脸可疑地红了,“在盛明烛对你的行为产生好感的时候。”
陶玉京讶异,“是这……这样吗?”
谢可行正色:“所以你今天干了什么?”
陶玉京想了想,“我送给了他一只柳枝做的草狗。”
一只草狗就行了?谢可行在心中腹诽,这盛明烛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算了,那个不重要,我来的时候听说你要离开,你打算去哪?”谢可行问。
“科举快开始了,我想去京城一趟。”
“你不会还想去考一次试吧,”谢可行提醒他,“上辈子的事可历历在目啊。”
陶玉京说:“不是,我要去报仇。”
听见陶玉京说的话,谢可行感到意外又惊喜,“诶呀,我还以为你这种食古不化,仁字当头的文人要讲究宽容呢,没想到也有报复心呀。”
陶玉京的脸黑了一黑,什么叫做他食古不化?“圣人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谢可行听过:“这句话的意思不是以正直的态度对待怨恨,以德行回报德行吗?”
“对,正直的范围不局限于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原来是可以这样理解的吗?谢可行长见识了,但是他还是要事先提醒陶玉京:“你如果要去京城,势必是一条艰难的路,你考虑好了,其实这辈子本不必再同上辈子的事纠结。”
“我并非为了我自己。”陶玉京边把随身的物品装在包袱里,边说道,“林立诚一日不死,便会坑害更多如我一般的学子。他嫉贤妒能,却口蜜腹剑,这种人的存在不仅是一时的祸端,更遗后世之患,他当宰相的这些年,文字被他矫改,书籍被他毁坏,先贤的心血被他毁于一旦。”
谢可行知道陶玉京主意已定,便道:“你既决定了便去做吧,只是我不能干涉凡间之事,不然会沾染因果,非常麻烦,所以你只有自己面对豺狼环伺,之前你已经输过一次了,这次希望你能成功。”
“多谢。”
车文星(1)
当晚夜里,清风入窗,月明星稀。陶玉京看见自己的面前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火舌跳动,许多黄纸在其中被烧成一堆灰烬。而在火帘之后,是一张故作吃惊的脸,看着他犹如看见什么邪祟一般,“没想到竟然是陶大人。”
“也难怪,陶玉京出生时便克死了母亲,后来又早早丧父,现在更是影响了咱们大真的国运。陛下,此人万万留不得。”
前首之上,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冷眼瞥向他,傲然地说道:“我早知道这人一股酸儒之气,不堪重任,是父皇偏说他是难得一遇的大才,并非是我对他有所偏见,可是从我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确实是名不副实。”
而高位上坐着的穿着明黄龙袍的人,只疲惫地坐在龙椅之上,曾经为他亲自提笔的手微微颤抖。
他想要为自己辩解,想说自己并没有接触什么巫术,更没有诅咒皇上,可是这群人却分明不给他留一点间隙,他知道自己辩白也是无用的,因为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他被火焰吞噬,笼罩在片片阴影之下。
陶玉京猛地惊醒坐起来,被梦魇后的心悸压抑得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背后有凉意传来,他才知道自己汗湿了一大片。这是他从前的二十年经常做的梦,当年朝堂上的那一幕如挥之不去的魅影一般,笼罩在他孤身在外的寒夜之中。本来穿到七哥身体的这两日已经没有再做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又会梦见。
陶玉京扶了扶额头,心想,许是因为快要进京的缘故吧。
他重新倒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片漆黑,对于未知的迷茫让他短暂地有些心慌,不知道这一次,他能斗得过林立诚吗?
翌日一大早,岳起和十一等人就敲响了陶玉京的房门。
陶玉京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穿好衣服打开门,看见岳起他们已经整装待发了。
“这么快。”陶玉京微微有些惊讶。
岳起解释道:“盛公子说他的人已经在五里外接应了,为了防止金枝派人来找麻烦,我们需得早动身才是。七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正好,我也收拾好了,我们一路出去吧。”陶玉京进门把昨晚提前收拾好的包裹拿出来。
天还尚早,晨光熹微,空中还飘着一丝露气。
“本来昨夜我们就防范着有人半夜闯进宅子,但似乎没有动静,我想以金枝的性格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恐怕准备着后手,你自己一个人出门,一定要小心。”在路口分别的时候,岳起不放心地交代道。
陶玉京知道,岳起是担心他现在是一个失忆的状态,独自一人去京城恐怕出什么事,但其实相比于惠川而言,京城才是他熟悉的地方。他知道岳起总是担负起照顾他人的角色,对于自己却考虑得很少,宽慰他道:“放心吧,九弟,我不会有事的,照顾好自己还有兄弟们,等我回来找你们。”
十一一副要哭又拼命忍住的表情:“是啊七哥,你一个人我们还真是不放心,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这么久的兄弟了,一直都是你罩着我们,现在你有事我们怎么能让你独自去面对。”
“要不我跟着七哥去吧。”
“还是我去吧。”
陶玉京回绝了他们的好意:“我知道兄弟们都是担心我,但是这是我自己的事,而且如果咱们人太多了的话,目标太大,容易引起金枝的人的注意,你们就跟着九哥,好好在盛公子那里办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