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文星惊喜道:“这天下还有这么好的地方,那早知道的我就该早点来,回回都说自己是来京的考生,岂不是次次都能白住。”
“驿官是傻的吗?”
不过让陶玉京感到有些异样的是,为什么这么早官驿就大门紧闭?从里面透出的光来看,又是有人的。
车文星上前去敲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里面一个苍劲的声音答道:“来了来了,轻点敲。”
开门的是一个松瘦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警惕地往外面看。
陶玉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们二人,随后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报名帖,那人才让他们进去。
他手上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引着他们往里走,口中交代道:“你们两位来得比其他人稍晚了一些,可能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最近我们这里闹鬼,所以你们晚上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出来,省得被鬼缠上。”
“闹鬼?京城的官驿也会闹鬼吗?”陶玉京注意到官驿进门以后就很少点灯,全靠那老伯手上的灯笼,他们才看得清路。
车文星对于他们这种做法也很是不解,“既然你们这里闹鬼,就该把灯点得亮堂些,怎么搞得这么黑漆漆,阴森森的呢,看着就怪让人害怕的。”
尤其是与外面的街道相比,更是恍若两个世界。
老伯也很无奈,“我们点了灯的,可是灯往往亮不了一会儿就会被鬼给吹灭,索性不点了,进进出出提着一盏灯笼就够了。”
不过漆黑的也只有进门的那一截路,等到了里面,才是亮堂得晃人眼。方才他们在门外看到的微光应该就是从这里透出的。
老伯把灯笼放下,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我们这里房间不多了,你们就两人挤一间吧。”
把人带到,他也准备走了,陶玉京叫住他问道:“老伯,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伯的目光闪烁,语气也微微有些颤抖,“没……没有,这可是在天子脚下,你们安心休息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他的动作神态却全然不像没事的样子。
人面何处(2)
说是一间房,但里面其实比一户人家的前厅还大,车文星惊讶地放下包袱,摸摸木架上放着的翠竹,又看看墙上挂着的花鸟画,不住地感叹:“这真是给参试的学子住的房间吗?要是那些当官的大人,他们的宅子得气派成什么样?”
“大概就是点灯都得花一个时辰的程度。”
车文星不住地啧啧道:“奢侈,浪费,一个人不就睡那几尺之地吗?要那么大干什么?”
陶玉京把包袱放下,示意车文星接着说话,随后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墙壁,耳朵贴上听隔壁的动静。
“啊,真是大啊,我今晚上要好好睡一觉,今天辛苦死我了啊。”车文星不明所以,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话配合。
“怎么回事?”车文星压低声音问道。
陶玉京把耳朵收回来,微微皱眉,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妙。
他离远了墙壁,才小声地同车文星说道:“隔壁没有人。”
车文星本来紧张的心听到这句话后松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许是隔壁正好没有住人,你太紧张了。”
“可是我们上楼的时候你可有听见别人说话?那老伯说这里已经快住满了,按这家官驿的规模来说,少说也能住上千人,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么说是安静得太过分。”车文星没有经历过京城的波诡云谲,但被陶玉京提醒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他把自己下摆的衣袂揣在腰间,对陶玉京说了句,“你等着”。
就从后墙的窗户翻了出去。
陶玉京在屋里等着,只听见微风吹过枝繁叶茂的树木间造成的沙沙声。没一会儿,车文星从窗户翻回来了,头一句话便是说:“这里不对劲,我们得赶紧走。”
说着就把包袱挎在自己肩上,要拉陶玉京走。
“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车文星说着,就感觉自己汗毛立起来了,刚才顺着墙晃了一圈,那种诡异的感觉一直缠绕着他。
陶玉京没动,“恐怕我们现在不是那么容易出去了。”
车文星骂道:“老子就是卖人肉馒头馅,这地方居然比老子还坑。”
近乎上千的考生去哪里了?
陶玉京不相信驿官有那么大的胆子,堂堂官驿竟然能让上千名学子凭空消失。陶玉京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发生的那场大火。
正是秋闱的前一个月,那时他在家中看书,听见外面响起的喧嚣声便出去看,谁承想城南角燃起熊熊烈火,几乎照亮了京城的夜空。虽然后来扑灭了,却也造成了近乎一条街损失。
不过那时的那场火并没有波及官驿,官驿所在的位置离那条街还有两座桥的距离。
考生们难道被关在这条街上吗?陶玉京觉得蹊跷,几乎上千的人,如果被关起来了,来来往往的人怎么会听不到,而且人又是怎么运过去的呢?
“来来来,往这边走。”门外又响起了那个老伯的声音。
陶玉京和车文星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往门边走去。
他们透过门缝,看见又有两个人被引着上楼来,但是陶玉京只看见两人的背影。他们被安排在最左边的那间房,而后老伯下楼,临了还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车文星缩回脖子,“你看到刚才那老家伙的眼神了吗?怎么那么渗人。”
“看到了。”陶玉京看着打开的窗户,“文星哥,我们翻窗逃走有几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