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她自暴自弃的进了屋。
圆桌上确实摆着不少珍馐,且有不少都是她喜欢的菜,能在宗庙中弄来这么多的菜,饶是宁离也愣了一下。
愣神间他已经入了座,看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有耐心的同她僵持。
宁离入了座,局促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膳房的膳食粗粝,虽能裹腹,却没什么滋味,孟岁檀给她添了饭食,推到了她面前。
“尝尝,都是你喜欢的。”他淡淡道。
“你在寺庙三年身子养的并不好,寒气下注,每月……腹痛,手脚冰凉,原是不适合来的,但我既应承了你,便也要对你负责。”
他神色坦然,像是做惯了这些事。
宁离听懂了他的意思,言外之意他能让她来也能让她走,冒头的想激奋的反抗倏然被浇灭,但她仍旧不满:“你莫觉得你做这些事我便会……”
孟岁檀看她那拉着脸却没办法的模样,眸中染上一丝笑意。
他伸手揭开了汤盅,盛了一勺燕窝,握着碗沿的手背筋骨分明,放在了她面前:“把燕窝喝掉。”
“大人刚才说有事和我商议,什么事?”她从碗间抬起头,眉眼娇憨。
“商议你的心上人一事。”
宁离脸色显而易见的一僵,不明所以:“这有何商议。”
他低头放下筷子:“你既寻得心上人,我也……放心了。”他垂着头,掩下眼底的情绪。
“自你从普华寺回来后,我一直同你疏远,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如今,若是可以,我们仍旧如兄妹一般,可好?”
他卑劣的撒谎,只为求的她身侧之位。
先是后悔要补偿,然后是喜欢,现在又说兄妹,宁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了,迟疑问,“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对我没有别的意思?”
“嗯,先前是我冒犯了。”孟岁檀沉默半响,“你已有心上人,我做不出那棒打鸳鸯的事,若是可以,便还是以兄长的身份对你好。”
宁离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孟岁檀性子高傲,她那样……打他的脸,他定然是不会再拉下脸面有这样的心思。
“不必了,你我身份差距过大,宁离怎好以兄妹之名相称。”她委婉的拒绝。
“你小时候吃坏了肚子,吐了一身,是我帮你换的外裳,还有下值后总带你爱吃的糕点,你贪凉,总是腹痛,也是我一整夜都不睡揉着你的腹部。”他直直看她,眸中闪过一丝歉疚,开始打感情牌。
宁离彻底愣住,这些她当然都记得,只是她以为他都不记得了。
沉默了半响,她说:“孟大人,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孟祭酒承蒙我爹爹相救,救命的恩情,你们把我养大,原是已了,多的我也不想再计较,我也说过既做了同僚,便不想太过针锋相对,你既这般,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事儿,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何必当真。
孟岁檀闻言眉目舒展,连心情都畅快了不少,便不免又想试探:“你的那位虞师兄看来待你很好。”
“自然,虞师兄待我是极好的。”说到这个,她神色柔和,满面的信任和有恃无恐。
实则她心虚的厉害,信任只是出于对虞少渊的人品,有恃无恐则是对于二人师兄妹的关系,但她也是一时把他拿来作挡箭牌,待回去后还是要告知一番,继而询问他是否有心悦之人,以及后续该如何圆回去。
见她如此,孟岁檀满腹的酸意,后悔自己给自己捅刀子,但他铺的路还没走完,便克制住,继续说:“既然如此,那你便更不必在意了,我对你好,你受着便是,又不会耽误什么,还是说你怕我对你太好,你会背叛你的虞师兄。”
他谆谆引诱,唇舌间的一言一语皆在设下种种圈套,他是狼,是鹰,有无数的耐心去蛰伏他的猎物,旁人的又如何,抢过来便是自己的。
“怎么可能,你和我虞师兄……不是一回事儿。”她别过脸,有些狐疑,这人在说什么怪话。
“那你怕什么。”他施施然的又往她碗中添了一勺燕窝。
宁离的气彻底发不出来:“我没怕。”
说完端起了碗把燕窝吃干净,孟岁檀隐隐含笑,心头的郁色一扫而空,他也低头喝燕窝,燕窝是大补,本不适合他,但,微尝两口又何妨。
宁离回到自己的值房,云黛问她孟少傅寻她有何事,她纠结了一会儿,便如实相告。
“什么?他竟……这样说。”云黛满目不可置信,宁离也无奈的紧:“嗯,不过你别担心,他这样的人,越违逆,越强硬,只要顺着他,不出几日便会离开。”
云黛神色更复杂,他哪儿是补偿啊,他分明是不怀好意,看着宁离单纯的模样,云黛赶紧说:“你别信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是不怀好意,对,就是不怀好意。”
“有何不怀好意?”
“他……说不定是看上你了。”云黛觉得这话太过粗鄙,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宁离,还是豁出体面,表明意思。
“不可能。”宁离说这话不免有些心虚。
“怎么不可能。”云黛急了。
“你不知道,他是绝不可能喜欢我的。”宁离徐徐提起往事,只隐去了无法叫旁人知晓的那一事,云黛越听越觉心绪复杂。
“那……后悔也不无可能。”她小声说,宁离听到了,神情一阵发愣
“就算后悔,我们也已经错过了。”宁离低垂着头喃喃。
几日后,工部协助孟岁檀调查投毒事,有了些许眉目,那矿石只是下面的吏员在搬弄时不小心搞混,并非有意,孟岁檀和宁离却清楚,这大约是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