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编造,那么尺凫最初杀死并掩埋贾三宝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况且玄凝阁的确割去了聂道长的皮肤。”
乔羽和渺渺二人也同样陷入了沉思。无声中,江离感到一阵难以抵抗的困倦袭来,连打了几个呵欠,思绪也变得缓慢。泪眼中他见乔羽轻轻蹙眉,也少见地露出了疲态。
“不如先放下此处疑问,先把小妮子的话听完罢,”乔羽扯了扯前襟,强打起精神问渺渺道,“那二人走后你一直藏在树洞里么?”
渺渺道:“我……我想过要回观报信的!可玄凝阁把栖真观围得铁桶一般,凭我的本事根本接近不得。我想万一被他们捉住更糟,我死没事,但会连累阿你们……”
乔羽安慰她道:“你没去以身犯险,如今平安地回来,这比甚么都重要……”
“渺渺,你没再回去过?!”江离却横加打断道,语气听着有些急切。
渺渺明显一惊,支吾道:“我,我还能去哪?那二人走后不久,栖真观便起了火光,有玄凝阁的人从林中穿过。我当时不知生了甚么,不敢轻易出去,一直等到今日黄昏,再去山门前张望时,那已被官军封锁了。哥,我不是见死不救……”
江离待要开口,头上又是一阵昏沉,怔忪间几乎忘了自己要说甚么,词不达意道:“我不,我还有事不……”
乔羽对他道:“咱们都累啦,有甚么留到明日再说罢。”声音也难掩疲惫。
“嗯,你们快回房歇息罢。”渺渺的声音听来已飘到了云端。
江离勉强动了动头作为回应,地面和厅柱都在摇晃,眼前的桌案烛火出现了七八个影子。他感到乔羽掺住了自己,听见她对渺渺道,“小妮子,你先回去罢,我陪他在这。”
“好,”渺渺那闷闷的声音道,“嫂嫂,你照顾好他。”
江离拼命想保持清醒却不能,眯着眼,渺渺的背影正离自己而去,他心中漾起莫可名状的恐惧,“渺渺……”他在心中喊道,出的声音却含糊微弱。而这时渺渺已经离开了精舍。
江离抓住乔羽的手臂,昏昏沉沉道:“渺渺……道平……”
衣衫簌簌轻响,乔羽扶稳他道:“道平那里有王婶照料,不用担心。你太累啦,今晚就在这睡罢,我看着你。”
她眸光温暖而沉挚,在江离眼中流动。江离沉溺其中,不由得从唇间滑出几个零碎的字:“修宇……有话……你。”
“不急。阿离,不急。”乔羽眸光闪烁,“你想问我甚么,我全都告诉你。”
江离的思绪终于粉碎,无法再整合出一个完成的意思,眼皮不听使唤地落下。在最后一丝意识中,他感到乔羽的气息靠得更近了些,似在一处停了很久很久,含着无穷无尽的缱绻之意。
“你甚么都不用担心。”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时,他早已经睡去。
次日,江离醒来现自己睡在精舍中的长榻上。他呆坐片刻,神思逐渐回笼,这两日的经历浮出水面。
他从榻上跳起,一推开门,乔羽正站在那白晃晃的天光中等他。他不由分说拉起乔羽的手,疾步如飞穿过黄麻场。乔羽本似有话要说,见此只得暂且放下,随着他直奔院中而去。
道平正坐在桌前,向着摆在面前一大碗热馄饨吹气,见江离和乔羽进来,“腾”地站起身道:“阿离哥哥!乔姐姐!”声音不高,没了往日的笛声悠扬。
江离和乔羽过去把她按回座中,自己却不落座。
“甚么时候醒的?”江离道。
“才醒。”道平的气色很差。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我一睁眼辰时都过了。”王婶忙手忙脚地又端过几盘菜放在道平跟前,“好孩子,快趁热吃罢。尝尝还合口么?”
道平夹了一大筷子炒鸡蛋塞到口中,冲着王婶道:“谢谢婶婶,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她显然已用醒来后的功夫搞清了自己身在何处,以及该说甚么不该说甚么。
她之所以吃菜的动作很快,是为尽量掩饰自己伤后的虚弱。喝完了汤,她抬起埋在碗里的小脸,下巴和脖子上敷着厚厚的创药,手还在微微着抖。她的肤色本比常人雪白,此刻没了原先的红润,在日光下透着青色如蛛网般的血管,眼瞳也被长长的睫毛盖住了。
乔羽环顾了一番屋内,问道:“怎没见小妮子?”
“这一早没见她过来,是不是还没起呐?”王婶看道平把菜扒拉到嘴里,没注意到江离的不安。
兴许是想到了师父,道平忽然问起:“婶婶,你看到我的紫竹了么?”
王婶反应了一下,道:“你说你的那条竹竿啊?”
“嗯,那是我师父给我做的。”
“我记得昨晚就靠门边放着的,”王婶往身后找过去,“诶哟!”她惊呼着愠道:“这是哪个讨债鬼弄的?”而后弯腰捡起了甚么,回身放到桌上,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