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个。”袁祈没有茶瘾,喝了个水饱后见刘勇又添,顺手摸了根烟叼着。
刘勇又用自己镶贝母的打火机给他点着,见袁祈视线在打火机上停顿了下,大方要送他,被袁祈以“君子不夺人所好”推辞了。
客厅空气净化机嗡嗡工作,袁祈吐出口烟接上刚才的话,“好像之前新闻报道过,叫‘琉璃塔’是吧。”
“您记性真好。”刘勇自己也抽了根吊在嘴里。
袁祈问:“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
刘勇打了个水嗝,歪头把烟点着抽了口,下一瞬烟圈噗噗从口鼻往外喷。
“据传这地方在北魏时候建了座八宝佛塔,四周嵌琉璃,十分好看,后来吧,你懂得,就没了。现在政府要重新在原址上建楼,就引原先佛塔的影儿,取名叫琉璃塔。”
“这样啊。”袁祈指尖抵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将近一百层的楼可不好盖,我听说光地基的混凝土就得打好几米。”
刘勇比划道:“还好,六米,还得做地下室。”
袁祈并不懂这些,应着点了点头道:“不容易。”
“可不是。”
说起这次施工,刘勇两手撑着扶手往前进了进,有一肚子苦水要倒:“你可不知道,这回的工程那叫一个难干,刚开工不到十天,挖掘机坏了三台,现场还出事故死了人,后来……”
刘勇顿了下,含糊说:“后来总算解决了,现在顺利往上建,因为前期耽误了时间,工程队连夜加班赶工期,现在满打满算也盖起二十层了。”
袁祈没再说话,他本来对这方面的事儿就没什么言权。
按照刘勇的意思,袁祈要在这里守过十二点再睡。
刘勇不好意思叫他独自在这儿,当然也有监工的意思,安排老婆和孩子一起睡觉后就坐在袁祈面前。
可这人不到十点就拄着手臂开始打小呼噜,
袁祈尽管白天睡了点,可熬到半宿也扛不住,加上对面猪一样的睡眠质量实在馋人,只好给自己泡了壶酽茶,就着烟跟喝着跟中药汤似得。
桌子上那包中华抽完了,酽茶也喝了好几壶,可能是熬的,也可能是烟呛的,袁祈眼睛有点疼。
他靠在椅子上,用掌根缓慢柔。
客厅里十点二的钟声终于响了。
袁祈靠着椅背闭上眼,心说这一夜总算过去,就在他准备就这样睡过去时,吧嗒吧嗒的踩踏声从楼梯口传来。
袁祈倏地睁开眼,本能循着声音来源看去——
悬着的终于死了。
白天哭的死去活来脱力脱水的小男孩,此刻正沿着楼梯下来,他的神情木讷,脚步拖沓,伴随着吧嗒声响,像穿着不合脚鞋的老人。
小男孩下了最后一层站在客厅,随即察觉到袁祈视线。
他转过头,身体也慢半拍地跟着一起转过来,双眼直勾勾盯着袁祈,随即头咣当一歪,朝袁祈裂开嘴做了个笑脸。
这个笑容僵硬又诡异,像是被谁扯着嘴角强行拉开一样。
半夜深山,中邪的男孩。
袁祈脊柱开始蹿花,默默低头瞄了眼堆在桌上的几摞百元大钞,心说我现在把钱退了这活不接了行不行。
袁祈静立半晌都没有动作,小男孩嘴角咧的更大些,似乎对他的行为十分满意,伴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径直向大门口走去。
沉重的大门被他用两只手拉开,客厅的光照着台阶,远处山色深沉。
就在小孩一脚踏出门另一只脚要跟上时,两根手指突然摁在他肩膀上叫他寸步难行。
男孩侧仰头直勾勾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袁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