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为什么要给你发‘玉画扣’?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就行了。”
袁祈脑子嗡的一声,为什么会是王军义?所有的谜底好像都因为这三个字揭开,他迟缓说:“因为,或许……他还不能确定。”
影青说的“守护之物”,张海查到的资料,今早离开病房前的场景……所有的线索都在此刻串联一起,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袁祈将手里的张海查到的资料钉在中央竖线上,那是一张长恨花鸟卷的复原图,卷轴末端的绳子上,系了一枚沁黄丝和田玉的画扣,玉色又润又古,形状像枚平安扣。
当年花鸟卷的修复工作,操刀的都是行业大拿,原本的玉画扣因为年代太久已经破损,资料记载,花鸟卷的画扣修复,就是挑选的跟原来极其相似的一块古玉,通过切割打磨拼补好的。
天然玉石在形成过程中,每一块都有自己的“面孔”,尤其上方玉纹独一无二。王军义在成为馆长前是主攻古玉方向的研究员。
袁祈的所学大多来自他爸,没有那么深厚的鉴玉功底,但大差不差的口子。
他今早刚刚见过,就在李威军的脖子上。
定情信物
袁祈脑子里那个朦胧猜测因为这条线索窥见雏形,他将笔盖一合,三步并两步跨回工位,拎起桌上钥匙说:“我想事,要再去一趟医院。”
赵乐时刻关注袁祈,总觉他在这件事情上有超乎先前的共情力和反常态度,不等话落倾身举手:“我跟你去。”
这次他学聪明了。
赵乐刚把手居高,就察觉一道视线落来,回视过去发现是纪宁。
纪宁淡淡盯着他,没有开口但意思已经传达出来,赵乐就在这样的凝视中缓缓落下手坐回去,悻悻道:“战斗不是我的强项,我还是留在办公室给你们顾好后方。”
纪宁的目光从他身后挪来,落在影青脸上,冷淡道:“跟上。”
影青起身,顶着那张冰冻三尺的脸看了眼袁祈,顺从回:“是。”
袁祈有些不解这份安排,问纪宁:“你不跟我去了?”
纪宁摇头,“我信你。”
袁祈不悲不喜地扯了下唇角,眼中闪过一点幽暗别样的情绪:“那我尽力,不辜负你的信任。”
他说完,故作轻松扬了下手中钥匙:“车我就开走了。”
纪宁目送他出门,脚步声在楼道中发出一阵急促的咚咚声,半晌后就听不见了。
影青跟在袁祈身后,望着人类这具不堪一击的身体,他知道纪宁让自己跟着的意图——保护袁祈。
可他心里却又升起另一种异样的感觉,凭什么一个人类可以获得纪宁完全的偏爱。
这俩人虽然没有一较高下的机会,但严格定义算是“情敌”关系。
从走出办公室门一直到上车都没有交流,到停车场后,袁祈手握钥匙自然而然坐了驾驶位。
影青落座后排,毫不掩饰自己思想上的排斥与肉体上的公事公办。
袁祈就没想着他能坐在自己身边,打火倒车上路,拐出文物局后,他感觉车内熏香味太重,于是将所有的窗都开了点缝,让空气透进来……
影青抱着手臂坐在后方,风扫过耳畔,他盯着前方独立出任务表情却很轻松袁祈说:“我只负责与明灵有关的事情,来自人类的麻烦,我不管。”
袁祈好脾气地应了声:“好。”
影青又说:“如果闯入帐中,除非你受到致命威胁,其余我不插手。”
袁祈再次:“好。”
影青看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心说这个人类莫不是今早的煎饼堵在脑子里疯了,有点担心他盲目坏事,影响工作,问:“你为什么要再去找李威军?”
“不是找李威军。”袁祈目视前方,双手把着方向盘随意道:“或者说不单单是找李威军。”
“我要找的,是他们两口子。”
袁祈知道影青对他的敌意来源于纪宁,可他是“得利者”,影青屁股现在坐的位置两人都滚过。
人类有种交往规则叫“模糊着就行”,都是成年人了,没理由非得拉一张驴脸跟人家冷交往。
更何况,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袁祈发觉组里的人虽然各自都有怪脾气,但对工作负责是共通的。
路还有很长一段,于是袁祈主动跟影青聊起刚才在组里,他想到的又没说完的案情。
“刚才在办公室里,我说李威军脖子上的玉画扣是花鸟卷修复后的,现在花鸟卷被盗,那你猜他脖子上那枚玉扣从哪儿来的?”
俗话说一面巴掌拍不响,袁祈没有针对他的气场,又聊及工作,影青虽然语气未改,但态度缓和不少,冷淡道:“或许花鸟卷是他偷的。”
袁祈从后视镜中看了他眼,心说能这么快转变心态把私人情绪从公事中抽出也挺厉害,鼓励地说:“很聪明。”
紧接话音一转,“但这是个常规猜测,不符合人类的一些心理规律。”
他一边提防着旁边准备插队的白车,漫不经意道:“我的观点更倾向于是别人送给他的。”
影青问:“为什么?”
袁祈稍稍往后瞥了眼,但因为正在开车又立即抽回。
他发现影青说话有个明显的规律,即便是两个字,抑扬顿挫感也很强,尤其是后边一个字总是落音很重,就像电视剧里皇帝,说话中不经意就露出了傲气。
袁祈严防死守没让白车加塞得逞,到了拐弯处打方向盘变道,这才分出点心神,目光掠过后视镜时扫过影青的脸,发觉他此刻的神色堪称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