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觉着有点残忍,说完后故作轻松伸了个懒腰,绕过桌子踱步到对面,问:“纪组,下班了,捎我一程?”
纪宁目不斜视,简短回:“不。”
这个“不”拒绝的十分干脆,连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哎——”
赵乐抓着头往外走,心说自己这待遇跟袁祈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跟着干这么多年了,除了钱,没有从纪宁这里得到过一丝优待。
但他生性乐观,只是自闭了片刻便自我开导:“那我去挤地铁去,地铁好,地铁便宜,还不堵车,嘿。”
办公室的门随着离开的脚步声吧嗒关上,整栋楼都似乎陷入了安静,张海翻书的纸页声一下又一下,在后排格外清晰。
纪宁指尖还夹着半个小时前影青传回来的纸笺,上边简短交代了两人去医院后的经历……最后一句是,袁祈被吸入帐中,我被无缘由排斥出来,是否需要强行镇压。
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情况,袁祈又是纪宁叫他保护的人,影青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第一时间传回消息请示。
纪宁一笔一划写下“不用”两个字,然后从传出回复纸笺后就在窗边站了一下午。
夜色如幕,苍月如弦,纪宁的目光平静又克制望向远方,似乎能透过浓浓深夜看穿远方的帐……
张海就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轻叹了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老花镜望向纪宁,对于他这样缺少悲欢的人,尽管情绪很淡,但足以表现出“望眼欲穿”。
他沙哑着,缓缓开口:“你应该过去看着。”
“不用。”纪宁说跟回复影青时的态度一样坚定,“他不会有事的。”
“可他现在只是个人类。”张海放下手里的书,“七情六欲,求而不得,世上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沉迷,你在旁边,能够点醒他。”
“他不能依赖我。”纪宁轻垂眼眸,淡淡说:“也不能依赖任何人,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张海是这个世上,唯一了解纪宁来龙去脉,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这盘大棋要怎么下的人。
料是如此,他觉着对袁祈太严苛了,毕竟现在的那副身体和精神,都只是脆弱的人类。
“阿宁啊,无论人类还是明灵,穷其一生所追求的,都是一场幻象,很难有什么能从中跳出来,你自己都办不到……”
“我相信他。”纪宁依旧笃定:“他可以。”
大荒山顶俯瞰世间千万疾苦,灜祈曾是这世间最无情也是最有情的神。
林美芳劝慰好袁祈,把盖了排骨的米饭趁热端给他。
袁祈扫了眼,略作踌躇拿起筷子拨了一口进嘴里。
在他吃的空档里,林美芳出去将饭桌上那碗刚才没来的及喝的虾仁加量海带豆腐汤放进微波炉里热了端来。
“来来来,小心烫。”
袁祈见她端着汤几步走来,赶忙把桌上书收拾了腾出地方,起身去接。
林美芳避开他的手,快放下汤后两手捏着耳朵解热。
“今天煮汤淡了些,要不要再给你放点盐?”
袁祈说:“不用。”
林美芳见他已经把排骨米饭吃下去一小半,半大小子吃过狗,忍不住提醒:“不够还有。”
袁祈说:“够了。”
林美芳看向门外,又操心道:“你吃完就好好睡一觉,碗筷放桌上我来收拾,你爸明天就走,我线去看看他衣服收拾的怎么样。”
这父子两个,都不能自理。
袁祈把着筷子仰头笑,嘴上也沾了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