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渠不想让楼庭舒在外边等久了,拿起浴桶旁挂架上的布巾胡乱擦了一通后便穿上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门还是关着的状态,他立刻上前推开门,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右护法。”韩渠为了方便来人出入,侧过了身,“快进来吧!”
楼庭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进去,接着开口说起了自己的来意,“教主将去往药王谷的时间提前了,明天我们便要启程。”
这件事在之前楼庭舒和晏明空谈话的时候韩渠就听到了,对此并不意外,反而是见右护法过门而不入让他有些失落。他抹了抹脸上没来得及擦掉的水珠,干巴巴地应了声‘哦’。
天这么晚了,右护法应该说完就要回去了吧……韩渠眼中流露出一抹不舍,但还是忍住了想要和右护法多相处一会儿的欲望没有开口。
或许是察觉到了韩渠的不舍,楼庭舒顿了顿,没有选择立刻离去。沉默几息后,他瞧了瞧刚沐浴完,周身还飘散着一股热气的韩渠,突然问道:“你……有去过药王谷吗?”
这个问题问得韩渠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见楼庭舒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在这儿和自己说话,他心里自然是很开心的,立马答道:“我以前一直都呆在教中辖制的城池中,所以从来没有机会去过药王谷,这次跟着右护法倒是可以去看上一看了。”
“听说药王谷中遍地都是奇花异草,还有数不清的修士前往那处求医……”虽然韩渠并未亲身去过药王谷,但以前他在外边的那些酒楼里听说书人讲过许多宗门里的传闻,于是他现在说起来倒也算是头头是道。
楼庭舒听着这些早就知道的东西没有丝毫的不耐,而是望着说个不停的韩渠,静静地充当一个聆听者。
说了好半天,韩渠才发觉到自己说得有些太久了,而是还是些右护法肯定知道的事儿,讪讪地停了下来:“抱歉,我说得太多了……”
“无事。”楼庭舒顿了顿,又问,“那你对药王谷毒脉有所了解吗?”
药王谷毒脉?教主中的毒不就是那位毒脉主人下的吗……韩渠想了想,认真道:“没有。其实,如果不是之前听右护法你提起的话,我都不知道药王谷还有毒脉这一系。从前我一直以为……”
韩渠说到这儿,顿了下,“外边都说药王谷的修士都是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正派人士……可那个奚悬身为毒脉的主人,所作所为却只能算作卑劣。”
楼庭舒沉吟片刻,才道:“药王谷的人,就算是医脉那一派的,也不尽是好人。况且自古以来医毒不分家……即使毒脉的人总是行踪隐蔽极少呆在药王谷内,但眼下秘境开启在即,他们应当也会回去药王谷。”
“之后我们会在药王谷待上一段时间,若是碰上毒脉一支的人,须得小心为上,那群人……”
楼庭舒微微蹙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渠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那么……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了。”楼庭舒轻声说了句。
他站的角度有些偏,大半张脸都藏进了漆黑的夜色中,令人看不清那张清俊脸庞上此刻的神情。
韩渠愣了下,向前迈出一步,道:“那右护法我送送你吧!”
这一步恰好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韩渠能清晰地闻见面前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那股清淡而又带着一股子冷冽的味道,说不上香,偏又极为好闻。
“不用,你——”楼庭舒的话忽地停住,目光集中在一处地方,道,“你受伤了吗?”
先前忙着出来,韩渠穿衣穿得有些急了,衣襟处也没有好好拢紧,脖颈处露了大半出来。现在从楼庭舒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清颈侧那一块泛着青紫的皮肉。
“受伤?没有啊……”韩渠闻言一怔。他出来前没照镜子,自然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么说。
下一刻,韩渠便见着楼庭舒朝着自己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落在颈侧的一块皮肤上,轻轻按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从那处漫开,他浑身一颤,喉结轻轻地上下滑动。
“这里,看上去有些青紫。”楼庭舒收回手,指尖上还残留着那块皮肤上的温度。
韩渠也伸手摸了摸那处,迟疑道:“应该是不小心在哪撞到了?”
刚一说完,韩渠便倏地反应过来那处是先前晏明空不耐烦时威吓他所按的地方,脸色一僵。
楼庭舒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带上了一丝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韩渠没想到身上残留下的痕迹会被楼庭舒看见,好在那处应该只是给晏明空摁得青紫了,眼下想瞒过去也不算难,“估计是之前修炼的时候不小心弄到了,刚刚摁了下还有点儿疼。”
一边说着,韩渠一边观察着面前人的神情,见其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心下一松。
后边楼庭舒还有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开了。韩渠站在门口目送着楼庭舒的身影消失,摸着颈侧那处的青紫,缓缓叹了口气。
接连发生的事免不得让人心生疲惫,如今韩渠能做的也唯有祈祷教主这一次前往药王谷能够成功解毒,这样一来自己也能从中彻底解脱了。
……
翌日晌午。
晏明空在安排好教中的一些事宜后,便带着一众人前往药王谷。
作为楼庭舒的侍从,韩渠也在其中。
只是当他发现其余的护法或者长老们连身边侍候的弟子都有金丹的修为,唯独只有自己是个筑基时,整个人都觉得不大好了。
韩渠跟在楼庭舒身后,着实有些垂头丧气。其实他并不是担心被人嘲讽修为低这件事本身,而是有些担心右护法会因为他这个侍从的修为太过低微而被别人看轻。
好在这一次他们一行人是乘坐的飞舟,只需三日就能抵达,再者众人基本都待在安排好的厢房中修炼,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他所担心的那些被讥讽的情形未曾出现。
只是——韩渠上了飞舟才发现,右护法的厢房竟然就在最上层的飞庐,而他们隔壁住着的就是教主。
现在距离飞舟启程已经有些时候了,天际渐渐染上了金红的色彩。
顶层的飞庐只有两间厢房,与其余楼层的房间大小倒是差不了多少,但是外面要多上一片空旷的望台,视野极佳。
而平日里空无一人的望台上,也在今天多上了三个人。
“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多少人来。”晏明空倚靠在坚固的舷墙上,侧头望着周围翻涌不息的流云若有所思。
“应当还是和以往一般,不会太多。”楼庭舒站在一个距离晏明空不远不近的地方,淡声道,“毕竟药石秘境开启过这么多次,许多人早就失去了再去里面探索的兴趣。”
“也是。”
韩渠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听着风中传来的谈话声默不作声。
他也没想到右护法的房间就在教主的隔壁,怪不得教中都将右护法认作是教主的死忠,不然怎么会将人安排在自己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