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昀,洗澡睡觉了。”陈知丽打开窗户喊她。
她回头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今天没有流星,她无法许愿。
周禹安倚在窗台边,揉了揉眉头,觉得有些疲累。周围很安静,偶尔有医护来往,也只有轻微的脚步声。这家私人医院仅为少数人服务,来往的病人不多。
周泽瑜在洗胃,和白如君一样,不受控制地吞了好多药,他摸到周泽瑜唇边的口沫就知道糟了。
尽管周泽瑜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周禹安自己,都对他说过好好治疗就会恢複正常的。但很明显,每一次白如君的发病,对周泽瑜来说都是一次打击。
手机响了一下,是林开昀发来的消息。
“你好,打扰一下,我想问问周泽瑜怎麽了?”女孩小心翼翼的措辞里带着无尽的担忧。
“他没事,你早点休息。”想了想,周禹安还是什麽也没说,除了让女孩心神不宁以外,起不了什麽作用。
直到淩晨一点,周泽瑜被推到病房里,周任健仍旧没有来,只让李秘书打了两次电话。
周泽瑜没一会儿就醒了,双眼有些迷离,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为什麽要吞药?”周禹安站在床边问。
周泽瑜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仿佛没听见旁人的问话。实际上,他在回忆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
那时他刚关上房门,好像有水涌进了房间,他被淹没在密不透风的水里,耳边传来水灌进耳洞的声音,他挣扎了片刻,听见林开昀在喊他,潮水就退去了,等他的双腿能动,马上就跑下楼去找她。
绿窗帘完全遮住了窗口,她就睡在里面,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他想透过窗帘的缝隙去看她,像之前一样,不暴露自己丑恶的嘴脸,小心翼翼地亲近她。
可是窗户映照出他的影子,他的脸皮被无形的爪牙拉扯变形,长出缭乱的尖牙,只有那双透露着恐惧和畏缩眼睛暴露了他的本性。
“吃药就会好的,我给你送药好不好?会好的会好的”少女低低的啜泣声在耳边响起。
吃了药就会好。
所以他沖进房间,找出了所有棕色的药瓶,一口接着一口塞进胃里。接着翻进窗台,和她在窄小的床上相依偎。
“我想快点好起来。”他突然笑了,而眼角的泪水被挤出来,滑落在枕头上。
原来妈妈也是想快点好起来。
:高中篇
林开昀这一夜睡得不怎麽安稳,几乎搁一会儿就会醒一次,再打开手机看一看有没有周泽瑜的消息。
直到清晨,清亮的阳光让她惊醒,手机仍旧很安静。
上课铃声响起,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周泽瑜没有来。
晚自习放学的铃声响起,林开昀收拾好课本和习题,穿过校门,上了驶向郊区的公交车。
枝叶在白墙上留下浅浅的光影,她站在小门前,驻足好久,才鼓起勇气按响门铃。
第三次按响的门铃声消失,她点开和深海的对话框。
“我想去见你,可以吗?”
无人回複,也无人开门。她有种错觉,好像自己被世界边缘化了,成了一个没有程序响应的npc。
她知道小门的密码,可是他没有回複,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并不想见她?
“滴答”一声,小门的门锁解开,她推开门,庭院里一片漆黑,观景灯都被关掉了,平时雅致的山水游廊此时却生出一股荒无人烟的幽冷。
她是思想品德教育下循规蹈矩的乖学生,此时站在别人家的院子里,正在与内心的教条作斗争。手机适时响了一下,把她从挣扎的漩涡中拯救出来,她连忙掏出手机,是周禹安的消息。
有一瞬间的失望,她点开对话框。
“房子卖了,别去找,别担心。”
她在原地愣了愣,没来由地生出一股被抛弃的感觉。她摸着门把手转身,眼睛朝窗台望了一眼,脑子里起了一个念头。
没有思考太久,她飞快地跑到窗台边,别墅里也是黑漆漆的,窗台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她伸手一摸,触到一个冷硬的金属物件,打开盖子擦了几圈阀门。
明亮的火光把墙壁照亮,原本收起来放在书桌下的折叠床此时正摆在她从前睡觉的位置,上面还铺有薄毯。
突然她发现了什麽,熟练地翻过窗台,枕边的墙壁上有一团浅浅的划痕,她摸上去,是一条小船的图案。
有人曾在这里辗转难眠。
火光在眼前发散曲折,她擦了擦眼泪,在船身画上一个简陋的小鱼。
周泽瑜再也没有来。
他在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讨论他,他总是各种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里的主角。他不在的时候,也无人提起,仿佛他也只是大家枯燥乏味生活里的一个调味剂。
他不在的第二个月,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曾经把她关在小黑屋的四个男生被通报批评,并且做了劝退处理。
因为这件事,她和周泽瑜的绯闻热闹了几天,很快也就消失了。没有周泽瑜的光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学生。
梁群没有再对换座位的事情耿耿于怀,即便林开昀旁边的位置空着,也没有再坐回那个位置。当然,李晴晴也再不往这边来了。
三个人还是照常插科打诨,梁群的进步很快,期末成绩出来的时候,他的数学已经提到了108。
“不错呀小胖!”林开昀调侃着。
寒假开始,没过多久就快到新年了,林开昀所在的老小区也开始张灯结彩,连绿化带上的老树也挂上了彩灯。有物业接管了这片区域的老小区,定时垃圾清理,水电表也更换了,再也不会因为老旧水管的破损而时不时停水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