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院门,迎面撞上两个人。是季明礼携了侍女,又打了一把伞,急匆匆出来寻她。
见了她昂首淋在雨里,不由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她怀中抱的是谁,只拼命将伞往她头上罩。
“殿下如何弄成这副模样?要是淋雨受了风寒,可怎么担待得起。”
姜长宁脸色沉得吓人,对视之间,令对方的目光都忍不住畏缩了一下。
但她终究没有当场发作,只低声道:“小姐方才说,要留本王借宿一晚,还劳烦安排。”
季明礼如何敢怠慢。
当即便亲自引着她,往后院腾出的客房去,又十分识趣地默默退下,只留几个机灵的侍人伺候,看顾一切所需。
姜长宁吩咐了备热水,又讨要来澡巾,没让他们动手,自己拉着江寒衣,坐在软榻上。
“主上您放下吧。”
“干什么?”
“属下自己来就好了,”他目光躲躲闪闪的,手竟无意识地,攥着她给披的外衫,“您,您出去歇息吧。”
姜长宁打量他两眼,纵然犹带着气,也不免哧地一声笑出来。
“你信不过本王吗?”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给我过来。”
她瞪他一眼。嘴上气势虽足,动作却温柔,轻轻地将他拉到跟前,拿澡巾去擦他的头发。
原本扎的高马尾,已经乱得不成型了,湿发弯弯曲曲的,披了一肩,让她一擦,变成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每一根碎发都半干不干地翘着,较之平日齐整的模样,倒显得有些可爱。
也惹人心酸。
“怎么弄的?”她低声问。
这人不答,假装没听见。
她便微微眯起眼来,拿指尖在他额上轻戳一下:“本王的人,还能在外面让别人给欺负了,这口气,本王可咽不下。无论你说与不说,我都会将这侯府上下,一个个的麻烦找过来。我齐王府的脸面,岂是那样可欺的。”
江寒衣果然一骗就中,立刻急着替人分辩。
“不是的,与晋阳侯府没有什么干系。是厨房的管事,见我失手打翻了菜肴,才生气罚我。”
“她敢罚你?”
“她并不知道我是主上的人,也,也情有可原……”
他在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自知理亏一样,声音越来越小,只最后鼓足勇气,总结一句:“总之,只是一场误会,主上不要因我与晋阳侯府有龃龉,属下没事的。”
姜长宁让他气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脑袋不怎么灵,一天天的,操心的事倒多。
她一句“笨死了”都到了嘴边,瞧着他眼尾红红的模样,到底是不忍心,只将他披着的她的外衫除了,替他擦身上的雨水。
“旁人让你跪,你就跪吗?本王交待什么的时候,倒不见你这样听话,”她粗声粗气的,“连本王的名号都不知道搬出来说一声?”
眼前人刚要回答什么,却忽地蹙了眉头,闷哼一声。
她脸色顿时沉下来:“怎么回事?”
他不说话。
“她们打你了?”
江寒衣沉默良久,直到在她无声暴涨的怒气里,再也拖不过去,才轻轻点了一下头,然而手立刻牵住了她的衣袖一角,显然怕她去与人算账。
“不过一点小伤,不要紧的。主上别担心,属下是影卫所出来的,她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放手。”
“主上,主上!”
他不敢强拦她,眼看她扯出衣袖要走,本能地便要跟着起身,腿一落地,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露痛苦之色。
姜长宁慌忙返身回来,把他重新往榻上抱:“你能不能老实别动!”
话一出口,自己也知道是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