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余欢排在选秀的队伍里,看队伍一点点向前蠕动,听着公公挨个念着秀女的名帖,感到有些事情不对,非常不对。
早上起来梳妆时,选了最爱的那串发簪,一颗一颗米白色晶莹剔透的小珠子串成吊坠,垂在耳际,随着莲步轻移还能听见珠子碰撞的叮当声,煞是好听。可现在珠子却灌了铅般沉,仿佛被人扯断后用劣质胶水勉强粘在一起,走几步路就会四分五裂。
一想昨晚回房时大开的门窗,季余欢全都懂了。
明显有人想叫她出丑。
不是苏莺儿还能是谁?
“那边的秀女走路姿势好奇怪啊,腿迈不开似的”
“有病看病别来选秀嘛。”
听着她们议论自己,季余欢气笑了,索性一把将簪子拔下收进衣袖,路过花坛,她悄悄折了一朵米白色的牡丹别在发髻上,清晨的鲜花还带着露水,阳光下一闪一闪珍珠似的,煞是好看。
“姐姐的发饰好生别致,远看像撒了满头的珍珠,晃了小禾的眼呢。”
季余欢抬眼看,身旁搭讪的是一素衣女子,妆容生疏而粗劣,却难掩五官俊俏。她抿唇微笑道谢,自我介绍道:“我叫季余欢,大家都喊我欢儿。妹妹怎么称呼?”
“小女林逾静。”她怯怯地低眉福了一福,“小字楚禾,姐姐叫我小禾就好。”
“既然来了都是一家人,小禾,以后的日子我们互相有个照应,也蛮好。”
“嗯嗯,麻烦姐姐多多照顾~”
远处的苏莺儿看着季余欢和林逾静谈笑风生,气得指甲盖都快攥进肉里了。明明本意是教她老脸丢尽,谁知那女人借机还找了个盟友,岂有此理?!
不过等下就有你好看。她掩唇笑起来。
且说公公还在唱着名帖,季余欢和林逾静结伴走进初选现场。
第一关是容貌筛查和检察身体,秀女们只穿着吊带亵衣,排队进去,老年嬷嬷们一寸一寸挑剔地打量过去,容貌不够清秀淘汰,身高过高过矮淘汰,身材过胖过瘦淘汰。身边嬷嬷不带感情的“出列”和被淘汰秀女们的哭嚎求情此起彼伏,季余欢甚至看见有人哭着跪下抱嬷嬷的大腿,却被丢出门去。
还好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季余欢唏嘘不已,正感叹着,突然一声轻微的裂帛声传来,同时感到腰间似乎一股凉意。
她悄悄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小片肌肤。她的亵衣是个系带式素色肚兜,原本应由亵衣带子遮挡着的肌肤一览无余。
难道?!
苏莺儿不只叫人拆了她的步摇,就连亵衣也动了手脚!
布料只有一点点可怜地黏连在一起,一旦彻底断裂,季余欢的下半身裸体就会暴露在一屋子陌生人面前。在这种清白大过天的时代,淘汰,沦为笑柄,荡妇羞辱,爹娘丢尽脸面接下来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怎怎么办
“前面的别挡路!自己不想选就滚出去,别耽误本小姐!”
“对不起!”季余欢手遮着腰间连忙道歉。
队伍慢慢向前移动,季余欢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甚至感到冷风不住穿透腰间的破布料摸着她的皮肤,几乎没走一步都能幻听到带子断裂的声音。
“欢儿姐,怎么了,你没事吧?”察觉到季余欢的紧张,林逾静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
她转头挤出一个安慰的笑,目光突然扫到林逾静亵衣胸口位置的绳结。
是那种可以直接抽拉下来而不会破坏衣料的款式。
“小禾,我的亵衣出了点毛病,你这绳结能否借我一用?”
林逾静一头雾水:“当然可以,姐姐请便。”
飞快抽下绳结,季余欢口中不住道谢,手指一刻没消停,捋顺了绳子在腰间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把布料断裂处遮得干干净净。
“下一组,季余欢,林逾静!”
两位嬷嬷对她们挑剔地看了一会儿,让她们左转右转,做了各种姿势,才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通过了。”
“真棒啊,姐姐,我们算是进复试了吧!”
季余欢擦擦额前的冷汗:“幸好多亏妹妹救命,否则欢儿”
“姐姐说的哪里话!这红绳和姐姐的素衣多般配,还把姐姐的细腰显出来了呢!”林逾静不住夸赞。
“是,是吗”
这深宫里人心险恶,才是选秀阶段便要如此,我还能撑到第几关这样想着季余欢挽着林逾静的手,和其他通过初选的秀女去复试报道。
第二轮女红比赛在偏殿中拉开序幕,监考的太监负手踱着步念着规则:“女子无才便是德,女红针线是女德的重要体现。各位秀女请充分展示绣工,太后最喜欢花草山水,这次的主题就是自然风景!”
他清了清嗓子补充道:“限时三个时辰交出绣品,到时绣品的优劣,交与太后亲自定夺!”
一时秀女们纷纷拿出针线,有的苦思冥想,有的已经动手绣了起来。
自然风景么季余欢点着下巴,古时皇室成员都喜欢雍容华贵,绣一簇牡丹应该不会出错。
反观苏莺儿那边,针脚乱七八糟,像几条千足虫在爬,一张上好的缎面被她毁个干净。她皱着眉咬着手指头心下焦灼,抬眼看了看,邻桌坐了个面容姣好却衣着寒酸的女孩,心念一动便放下针线凑了过去。
“妹妹,你看这鎏金步摇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