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分别在新加坡,分开的时候她并没有过多留恋,而如今这背影也变成了奢侈品,是过去四年她不敢多想的梦。她也好想酷一点,也想心如止水,可是一个转身就是四年,这四年间她的精神节节败退,如今她更害怕时间了。
三个人徐徐走出剧场,远远看到游扬和她妈妈站在路边,嘉倩带着方卉和赵方洲刻意路过。
“明天见。”她对游扬点点头,对着游扬的妈妈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
脚步没有停驻,三个人一直往前走,直到上了方卉的车。
关上车门方卉和赵方洲紧急开始揶揄她。
“你脸都红了!”赵方洲说。
“不会吧!刚才也红了吗。”
嘉倩拉下遮光板照了照镜子,她的脸红到了耳后去。
方卉的手越过中控捏住嘉倩的肩膀,“梁嘉倩,说真的。”她郑重其事,“你一定要把他追回来,眼神不会骗人,你就是喜欢他得很。”
“那他呢,他是什么眼神?我都没敢看。”
“我也没注意,不是你叫我们别太明显嘛。不过他肯定没有打算结束,明天不是还要找你吗。”
嘉倩对此表示怀疑,“他来拿车,又不是约我,肯定开上车就走了。”
“那你想办法把他留下啊,人都在眼前了还有放他走的道理?你不是挺会的嘛,怎么都还给老师了。”方卉比她更着急。
“方老师教训的是,我回去好好策划策划,找机会把他给扒光。”
听完这话方卉表示孺子可教,赵方洲啧啧称奇,三个人的晚餐,嘉倩把这些年和游扬的故事和盘托出,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和游扬的故事剖开来看,试图用一种不傲娇的笔法去描绘她和游扬的拉扯,却越说越觉得委屈难过。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她也不知道,仿佛他们就是两个永远也卡不上的齿轮,各自运转良好,一旦贴近就会机械故障。他们做了那么多年最好的朋友,彼此中伤也是举手之劳,于是这道伤口持续溃烂着,用最让人精神崩溃的方式散发着吸引力。
第二天游扬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嘉倩已经收拾完毕,她卷了头发,穿得很漂亮,打开门的瞬间,游扬眼神虚晃一枪,嘉倩对此很满意。
“走吧,待会儿我还要出去。”
她从柜子里拿了钥匙,没让游扬进门,从十八楼到地库,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游扬拿着手机回消息,嘉倩走在前面只觉得天气好冷,穿着短裙和靴子已经有凉意。
站在满是灰尘的车面前,嘉倩把钥匙递给游扬,游扬按开车门示意嘉倩上车,嘉倩也不多说,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干嘛?要送我最后一程吗?”她故意发难。
“车怎么这么脏,你是多久没开了,也不洗洗。”游扬拉了拉杆,雨刮器发出难听的声音,玻璃上的污水一道道流下,很久之后才勉强达到安全驾驶的水平。
“一年没开了,你这车放我这就是个累赘,怎么不早点儿找人开走,害我还帮你多付了一年停车费。”嘉倩拉过安全带系上,游扬也没问目的地就把车开了出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先去洗车吧,你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吧。”
游扬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中控台上到处摸,试图给手机连上蓝牙。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重要的事儿了?万一我就是有重要的事儿呢。”嘉倩看他摸半天也没找对地方,一把推开他的手。
“把你手机拿来,我给你弄。”
“算了,不连了,用你手机导个航,我不认识路。”他说。
嘉倩白了他一眼,导了一个最近的洗车店,手机连上蓝牙开始自动放歌,颇为应景地响起了张悬的《关于我爱你》,游扬显然也注意到了,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越不说话就越有鬼。
此时嘉倩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每天都在听这首歌,才会在这样一个欲盖弥彰的场合里,被听到了心底的声音。
他们沉默地听过了一段,等红灯的时候游扬把音乐调小。
“看你过得不错啊,大网红。”
听到“大网红”几个字,嘉倩只想给他两拳,这三个字从游扬嘴里说出来,就绝不可能是赞美。
“没法跟游总比,国内是有什么天大项目吗,居然能劳烦游总御驾亲征。”
“说什么鬼话,我是裸辞回来的。”
“裸辞?你又溜我了吧,你这种把工作当命的人怎么可能裸辞。”
分手那天游扬振振有词,说自己不可能放弃在美国的辛苦建设,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当然不能就这么回去,想到这些嘉倩只觉得讽刺。
不愿意为爱情牺牲事业的人是他,如今做作地说自己裸辞回国的人也是他,终究是自己不配吗?不配他游总换个地方建设他伟岸的事业?
就,妥协不了一点?
游扬三两句话就把她拉回到分手那天,她挂掉电话坐在地板上哭得筋疲力尽,哭到肚子疼得不行,疼到难以自控,凭借最后的意识联系到了社区。
工作人员来解开门禁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痛到什么都没法思考,医生说她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动手术,问她有没有可以联系的亲戚朋友,可以找一位来陪同,最后来陪她的人是宋涛。
而这些,游扬通通不知道。
他只知道时常刷到嘉倩视频,刷到她的社交账号,她精心包装过的生活看上去美轮美奂,她似乎并不是那个分手之后更伤心的人。
于是游扬在一种巨大的不平衡里越描越黑,他更加拼命地工作,肆意地用华尔街新贵的皮囊约会任何他觉得长得顺眼的人,所以嘉倩在朋友圈里看到刘遥遥和游扬的合照,也只是他们分手之后游扬生活里一个颇具代表的片段,代表的是他的饥不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