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洄端坐红木长沙一侧,抬高左腿,架在旁边的单人沙。
裤管挽至膝盖,脚踝微微红肿。
伤势看起来并不严重。
人却是一副严重缺打的顽劣小爷模样。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药油味,孟子陶绝不会碰。
她没搭理俞洄,先脱大衣撸袖子,接着左右环顾,找衬手的家伙事儿。
俞洄坐不住了,“你真打算抽我啊?”
“废话。”孟子陶走往厨房,“今晚必须死一个,我没被你吓死,只能你受累死一死了。”
“别啊……”俞洄抻着脖子叫唤,“孟秋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厨房里传出冷血警告,“闭嘴!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俞洄忙不迭收声,诚惶诚恐。
他虽然不做饭,但厨房用品一应俱全,刀啊剪啊之类凶器繁多。
可真当孟子陶出来的时候,他又情不自禁地露出笑脸。
她手里什么凶器也没有,只有一听点外卖赠的,早放过期的罐装可乐。
孟子陶冷眉冷眼坐进单人沙,凉凉可乐罐直接摁在他脚踝。
俞洄嘶口气,得便宜卖乖,“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要我命。”
孟子陶瞪他,“那瓶药油放太久不能乱用,明天我抽时间陪你去医院。”
俞洄轻松笑说:“没事,应该只是软组织损伤。”
“你又知道?!”孟子陶没好气。
“你忘了我外婆以前干什么的,我小时候学过点皮毛。”
俞洄探身,欲接手可乐罐,“凉,我自己来吧。”
“你老实待着。”孟子陶立目。
听他提外婆,想起他下午的话,“怎么突然要去乡下老屋?”
“去拍拍照,写写生。”俞洄随意道。
孟子陶盯着他,“你觉得我会信?”
俞洄投降,“好吧,好吧。”
没再看她,偏头垂眸玩起她大衣上的金属纽扣,慢吞吞开口,“外婆几天前被确诊出早期阿兹海默。她说在乡下当赤脚医生的经历很多都想不起来,我想着,拍些她以前熟悉环境的照片,多给她看看兴许能管点用。”
说完冲孟子陶露齿一笑,“别担心,我都计划好了。”
“计划什么?”她问。
“赶完手头连载,先去趟新西兰,看看外婆情况。她身体条件允许的话,我打算开春接她回来,带她回乡下住一段时间。所以我不光要拍照,还要看看乡下条件怎么样,适不适合老人短住。条件适合我打算租房,租个农家小院,‘山果熟,水花香,家家风景有池塘’的那种。”
他字里行间并不悲戚,像在谋划一场期待已久的旅行。
尤其那句唐诗,听起来甚至有些开心,仿佛已置身田园水乡的生活之中。
乐观如斯,任何安慰之词反倒像在渲染哀伤气氛。
于是孟子陶也投以微笑,“等你伤好点能走路,我们就出。”
俞洄弯了眉眼,重重点头。
忽的想起什么,“你说有事跟我说,什么事啊?”
“没事了。”孟子陶淡道,起身去厨房,换一瓶更凉的饮料。
到门口,只听俞洄问:“我是不是输给袁朗了?”
她顿足,转回身,“别太往心里去,我说过的,输了也正常。”
“遵命。”
俞洄挺胸抬头,比出行礼致意的手势,“你还说过,只要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就不要在意无法控制的结果。”
孟子陶存疑,“做得到?”
大男孩笑容灿烂,“你亲亲我,我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