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王熙凤小院。
天空如洗,明媚而澄清,微风穿过树梢,轻拂着嫩绿的叶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入屋内,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屋内,宛如一座小房屋豪奢的檀木雕花拔步床上,王熙凤呆傻的躺在被窝里。
原本明艳动人的俏脸,此时已经失去了光泽,炯炯有神的丹凤美目,也红肿着黯淡无光。
樱唇白干裂,没有丝毫血色,头披散着,若不是胸口被顶的老高的锦被还有起伏,都让人以为她已经咽气了。
“吱呀”
开门声传来,平儿端着水盆毛巾等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转身关上房门后,透过拔步床的轻纱,望向床上躺着的王熙凤,幽幽一叹。
将水盆放到盆架上,平儿上前掀开珠帘,轻声唤道:“奶奶,时候不早了,起吧。”
“啊,哦,好,起”,王熙凤从锦被里坐起来,玉手狠狠的搓了几下俏脸,强行打起了精神。
掀开锦被,露出一双晶莹无瑕的纤巧玉足,踩在床下的踏板上。
平儿进来蹲下身子,给她套上木屐,伺候她洗漱。
刚刚梳洗完毕,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外头便传来了鸳鸯的声音。
“凤姐儿,起了吗?”
王熙凤梳妆的差不多了,拿着根玉簪穿在髻上,听到声音便回了一声:“起了,是鸳鸯姐姐吗,进来吧。”
“吱呀”一声,鸳鸯推开门走了进来。
刚要说话,便见王熙凤脸上连浓重的妆容都掩盖不了的憔悴。
顿时一愣,蹙眉问道:“怎么了,可是昨晚没有睡好?”
“哦,没事,昨晚身子有些不大爽利,鸳鸯姐姐可有什么事吗?”王熙凤满是爽朗的笑容,与寻常那般并无二致。
一旁的平儿见了,不由得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若是换了她,受到了这般大的打击之下,可做不来这般的镇定自若。
鸳鸯也未去怀疑,开口道:“瓒二爷方才从宫里回来,老太太让所有人都过去呢,说是有事要商议。”
事关王熙凤这一门的爵位传承,她也不敢多嘴。
一听到贾瓒从宫里回来,王熙凤脸色猛地一变,心中既恨且怒,又掺了些乐意看到贾琏倒霉的快感,很是复杂。
“凤姐儿?”鸳鸯见她坐在凳子上愣住了,遂开口唤道。
“哦,哈哈,好,咱们走吧”,王熙凤脸色迅恢复正常,站起身来往外走。
鸳鸯只觉得她好像有事,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大好问,便也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出了半大门,刚走到粉油大影壁处,王熙凤忽然停了下来,扭头有些犹豫的问道:“瓒兄弟回来,可曾说……说……”
鸳鸯知道她想问什么,见她支支吾吾的,便轻叹了一声,道:“凤姐儿,我只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心中暗暗为王熙凤叫苦。
流放云南,运气好点还能活命,却也是这辈子都难再回京城。
但大概率是活不成了,不是每个流放的人,都能像贾瓒那般生猛。
王熙凤身形晃动了几下,平儿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我没事”,王熙凤对平儿摇摇头,转头对鸳鸯问道:“鸳鸯姐姐,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鸳鸯长叹一声,道:“琏二爷流放云南,赦老爷的爵位,由瓒二爷从族中子弟中挑选继承,现老祖宗让大家过去,便是商议此事。”
“流放云南”,王熙凤失神的重复着,俏脸上却并无悲苦之意,心中反而有些暗爽。
让你个不要脸的绿毛龟出馊主意,这下好了,你也别惦记了,老老实实的滚去云南吧,老娘没了你难道就活不下去了不成?
“好了,没事,咱们走吧”,王熙凤展颜一笑,转身往荣庆堂而去。
鸳鸯满脑袋都是问号。
为什么会这样?你老公是流放啊,不是去游玩的,多少给点表情也行啊。
平儿倒是多少能明白些王熙凤心中所想,心中很是为王熙凤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