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窗外雨滴淅淅沥沥,屋里迈尔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抱着自己怀里的妻子,手无意识的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时间屋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只有屋外逐渐大起来的雨声了。
安静了没有多久,萨莉从迈尔怀里坐了起来,起身点燃了平时根本不舍得用的油灯,豆大的灯火被木签挑了挑,照亮的范围也大了起来,灯油的品质并不好,一缕黑烟在焰火上飘荡,还有一股怪味。
萨莉却没有在意这个,提起床边的一把陶壶,翻过倒扣在桌面上的水杯,从里面倒了些清水到水杯中,接着拉了拉肩头有些滑落的外套,端着水杯来到迈尔身前,把手中的水杯递到他的手里。
一口喝干净杯中的清水,迈尔却没有把手中的水杯继续递还给妻子,而是握在手中,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木头做的水杯表面的花纹。
迈尔拍了拍被褥,示意妻子坐过来。
“达伦这一次在狼林中遇见冰原狼的事不像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森林也越来越危险了,我甚至还听到了一些野人的消息”
迈尔的语气有些沉重,眉头微微皱起,望着昏黄的灯火。
“达伦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和我们说那些不太好的事情,他总是喜欢说好消息,不好的事情都放在自己心里”
萨莉重新靠在自己丈夫的怀里,伸手取过他手里的水杯,背过手放在一旁。
“他是个大人了呀!”迈尔感叹了一句。
“小达伦一直都像个大人,坎特在上个冬天离开其实他一直很伤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嗯……”
又沉默了半晌,迈尔重新打破安静,甜蜜的望着这陪着自己辛苦大半生的妻子。
“我想让达伦跟着我经商,我年纪也大了,在外面跑了大半辈子,也该陪陪你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萨莉没有说什么,爬到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丈夫的体温和胸腔里的心跳。
“坎特在的时候有特意训练过达伦,在加上他性格沉稳,知根知底,干活儿也有一把子力气,雷米不会有意见的,实际上雷米早就和我说过,他很看好达伦,只是以前达伦还小,加上坎特的事情,我就给拒绝了”
“艾拉这小丫头很喜欢他”
萨莉忽然说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正在和自己妻子商量正事的迈尔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后突然笑了起来。
“小孩子的事情让小孩子自己去烦恼,哈哈哈,但是达伦好像一直把她当妹妹”
听到丈夫的话,萨莉有些恼怒的拍了他一巴掌。
“达伦今天应该听出来你话里的意思了,按他的性格没有反对的话,应该就是同意了”拍了丈夫一巴掌后,萨莉又说回了这件事。
迈尔摸了摸自己的肚腩,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亏自己还在这有些忐忑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了笑。
听到外面的雨开始大起来了,迈尔亲了亲萨莉额头,接着吹灭了油灯。
“不早了,早点睡吧!”
后半夜,再过不了多久,天就快亮了,迈尔年龄大了睡得浅,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想了想干脆起来撒泡尿顺便在去看看贝尔,摸着黑的起床,拿起一盏马灯点亮,披上一件外套,刚一打开门,屋外的风雨扑腾了他一下。
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看了看这下了一宿的雨,砸吧砸吧嘴,从墙上取下一顶草帽扣到头上,刚准备往马厩走呢,就看见一道黑影在雨中朝自家的马厩摸了过去,隔着雨幕不远处好像还有些红光在闪烁,而且好像还有马蹄声。
眼前的一幕让还带着朦胧睡意的迈尔一下子清醒过来,一辈子走南闯北,直觉让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望了望雨幕中好像已经混乱起来的场景,又看了看那道黑影,迈尔心里一急,赶忙往回到屋里,叫醒自己妻子,简单交代几句后又跑去三个孩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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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急时刻,周宇脖颈一偏右手顺势往黑暗里划来的银光偏上位置处一格。
嘶啦!
枕头布料被这道银光划破,填充在里面的麦壳争先恐后的从破裂的口子往外爆出,耳旁汗毛微微有些凉意。
周宇这时才借着一点点窗外透来的红光看清现在是個什么情况,原来刚才朝自己脖颈划砍过来的是一把匕首,而匕首的主人则是下午时候看见的那几个雇佣兵中的其中一人。
眼看着自己必杀的一击居然被人躲开,此人有些发愣。
满脸的疯狂还来不及收敛,眼眶就因为震惊不自觉的睁大,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忽然手腕一紧,紧跟着咯吱窝下方一阵钻心的疼痛,下意识的想张嘴痛呼。
脖颈忽然一凉,痛呼声也顷刻间化为一阵轻微的嘶吼,大脑顿时有些麻木恍惚,浑身无力,然后眼前一黑。
周宇看清楚是谁对自己动手,眼角瞥到窗外的火光,耳朵微动。
从屋外的雨声中过滤到一声声微弱的惨呼声,周宇心间一急。
下意识的翻手捏住眼前对自己动手的雇佣兵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借势改躺为坐。
也就在这一扯一起间,左手早已经曲肘顺着自己怀里的手臂滑击过去,一声隐蔽的骨肉破碎声响中,下一秒右手中捏住的手腕带着雇佣兵自己的匕首回到了自己主人的脖颈间。
推开已经瘫软的尸体,周宇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动作的行云流水,甚至那喷涌的鲜血都没有一滴沾染到他的身上。
听到屋外逐渐嘈杂起来的声响,站起身三两步走到门前来不及多想一脚踹开大门,巨大的动能作用在木门上下一秒就化为了飞溅的木屑碎片。
周宇纵身一跃迎着破碎的木屑人已经站到了屋外的夜雨中,快速的四处打量一眼,根本没管自己柴房处已经逐渐开始旺盛起来的火焰,只见不远处的迈尔大叔家同样也有火焰在升腾。
借着火光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家的木门只剩下半扇悬挂在墙上摇摇晃晃,院子里还有人拿着火把在四处引火。
马厩里贝尔也在仰头长嘶,和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在对抗,道路上有七八个骑马的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来回奔跑怒吼,雨中传来道道难听的咒骂声。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周宇额角青筋绽起,眼白充血,埋头就往迈尔大叔家狂奔,路过火焰逐渐旺盛的柴棚,劈手提上早先自己剁到木墩儿上的长柄铁斧,斜握在手就闯进风雨中。
三两下周宇就奔到了迈尔家屋外,左右打量一眼,没去管马厩和到处放火的人,听到那扇晃晃悠悠的半扇门屋里传来的咒骂声,紧了紧手中的斧头也来不及多想,一步越过栅栏踩踏着越发泥泞的泥地闯进屋里。
只见迈尔和萨莉两人被一个壮汉堵到墙角,萨莉怀里抱着一个布袋,迈尔挡在她的身前,鼻梁扭曲,额角还在流血,血污混合着泥土的双手上举,慌乱间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而壮汉则正好举起手中的铁剑,一剑就朝迈尔胸口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