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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看不出长相（第1页）

十天后，伊氏药馆门诊开放。崇拜伊氏疗法的病人不辞辛苦地从周边赶来，都知道伊万芳过世了，都想亲身体验继任药师的医术。

以前，伊万芳坐诊都是端坐屋中央，病人一个接一个排队。后面的病人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前面病人的诊断，开药时，声音大大的，个个都能听见，除非绝症，正常的病吃了她开的药，少则三天多则十天八天，全能治愈。隐私性很强的病，她有专门的时间个别诊断。她还有一个专门的针灸室，需要针灸的病人和家属一起入内，边聊边灸，一两个疗程见效，有的病人一两个疗程断根。中药治标又治本，不到动刀动针，大家宁愿来伊氏药馆也不去中心卫生院。

现在，门诊的格局变了。

以前的门诊变成了候诊室，就医的人坐在这里等候。以前的观察室变成了就诊室。病人一个看好了下一个才可以进去。第一个病人是街西头开粮店的王大根，老毛病了，胃痛。伊万芳开的中药吃了一个疗程，又需要开药了。

王大根推开门，一看到里面坐着的药师，心里顿时紧紧张张。药师戴着帽子戴着口罩，除了一双眼睛，其他部分遮得严严实实，她的面前摆着一只电脑，一支笔，一本处方单。她的身后挂着一只粉色帘子，帘子后摆着一张床。

“哪里不舒服？”药师的声音很好听。

“老毛病了，胃病。”

药师点点头，“以前吃过药吗？”

“伊老板在世时，给我开过药。”

“药方在吗？”药师伸出手，那是一双粉嫩粉嫩的白净的手，看得出，药师很年轻。

王大根害怕新来的药师不了解病情，特地带来了药方，他掏出药方，递给了她。

药师看了看，点点头：“这个药方有效吗？”

“很管用。”

药师又点了点头：“好，我就照这个药方给你开药，可以吗？”

“好，好。”

对面的药师低着头，照着面前的药方抄了一遍交给王大根：“您先用着，有问题再来找我。”声音温和，眼神温和，态度和蔼。王大根感觉跟伊万芳差不多，快活起来，问道：“药师，你是哪家医院过来的？”

药师不置可否地笑出声：“大叔，您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查户口的？”

王大根有点不好意思：“你这个药师跟伊老板不一样，她跟我们什么都说。”

药师点点头，保持沉默。

王大根抓起处方走出了诊室。一到门口，好几个病人围了过来：“药师怎么样？水平高不高？”王大根挠了挠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长相，听声音，人很年轻，态度很好，一句闲话都不肯多说，看起来还不错。”

这时，药房新聘用的药剂师李春梅路过，穿戴整齐，王大根指指她，大着喉咙说：“跟她一样，看不出长相，只有声音。”

“捂这么严实做什么，怕见人吗？”有人小声说。这一说好多人跟着附和，好好的捂这么紧，伊万芳从来都没有这样，怕不是来个冒牌货吧？人们越说越来劲，声音越来越大，惊扰了余庆安，他快着步子赶了过来：“大家伙安静些，里面药师在给人看病呢。”

“庆安啊，里面这药师什么来头？也不介绍介绍？”菊镇老铁匠梁师傅仗着老资格，直接问了过去。

“梁师傅，您放心，里面的药师是专业药师，保管给大家药到病除。”

“什么名字啊？”

“药师的身份不方便透露，请大家原谅。”

“连姓都没有吗？奇奇怪怪的。”

“是的，姓都不能说，人家是抽空来帮忙的。”余庆安严格按照伊一菊的叮嘱办事。

人群出恍然大悟的声音，都是有社会经历的人，大家一下子就想到了城里大医院专家来菊镇卫生院走穴的事。

“别的不多说，大家回头看药师的药方管不管用就行了，好吗？”余庆安的口气里明显带着讨好，“再说，药师穿戴整齐是职业要求，大家看，我们几个是不是也这样？”他指了指自己，很明显，他也戴了帽子跟口罩，“伊总的新要求，所有人都要照办。”

“伊总？你说的是一菊吧？这丫头长大后很少见到，人呢？”

“去外地办事了，馆里馆外都要她操心，闲不住。”余庆安继续扯谎。

病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说实话，药师是谁不重要，只要能开药治病就行。

一连十多天，万事大吉。伊一菊依照祖传医典依样画葫芦开的药方治好了许多人的病，没治好的病人也在恢复之中。每天晚上一有空她就研读背诵医典，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请教盛宣怀，水平在日趋提高。

菊镇的人开始疯传：“伊氏药馆来了一位新药师，年轻，水平高，开的药见效快，好像比伊万芳还厉害。”

传闻到达张子山耳朵时，他很惊讶。据他所知，伊一菊去京都邀请盛宣怀坐诊的事没有成功后，就从BJ回来了。短短的时间，她从哪里又找来一位高手？菊镇把新药师渲染得神乎其神，他倒想看看，伊一菊请来了何方神圣？

这天下午，他换了一副行头，戴了顶破帽子，围了条大围巾，借了一辆破自行车，蹬到了伊氏药馆。

伊氏药馆的候诊室人满为患，病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条椅上说着闲话。隔壁药房里，抓药的人络绎不绝，王秀芝、李春梅、彭刚三个人忙得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余庆安去外地进药了。药馆里的职员没一个注意到张子山的到来。

张子山扫了一眼候诊室，直接等在了就诊室门口。里面就诊的一位老太太刚出门，他不顾后面病人的叫喊，身子一闪闯入了就诊室，顺手锁上了门。

伊一菊刚刚送走一位病人，看到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锁门闯进来，诧异不已，正要开口询问，男人扯下围巾，摘下帽子，一屁股坐到了伊一菊的面前：“这位药师，可以拿下你的口罩吗？”

伊一菊吓了一大跳，张子山怎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