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祁染将目光收回来,盯着面前的人,缓慢、冷静、清晰地说:“我要亲手把他千刀万剐,我要让他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如坠地狱,生不如死。”
公开手段、正义制裁都是个笑话,他不要法律来审判这个人,他要私刑,他要折磨,他要在他面前碾碎他在意的一切。
钟长诀感到背后凉。他还没听祁染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一字一句仿佛都淬着毒。
平生第一次,他有了恐惧的感觉。祁染的精神本来已经很脆弱,这消息冲击太强,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突然,祁染松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
钟长诀如临大敌,怕他真要冲到夏厅,然后死在子弹的密网中:“你要做什么?”
祁染顿了顿,望向面前的人。他仿佛和世界错位了,反应一直延迟了一秒。
然后,他说了句让钟长诀震惊的话。
“我们吃饭吧,”他问,“今天有什么?”
钟长诀盯着他,过了一会儿,说:“土豆和炖肉,在冰箱里。”
祁染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厨房,把东西拿出来,放进锅里加热。
钟长诀走进厨房,把碗筷拿出来,看着料理机的屏幕。
没有忘记加水,火候也调到了合适的位置。
等食物热透之后,钟长诀把晚饭盛出来,放在桌上。他看着祁染拿起筷子,像往常一样,把东西吃完了。
仿佛意识到了他的关注,吃完后,祁染站起身,说了一句:“我没事,别担心。”
钟长诀望着他,岂止担心,心都快要撕碎了。
接下来两天,钟长诀暗暗观察着,可祁染好像要证明自己的话一样,完全正常,完全平静。
岂止平静,他就像亲人已过世多年一样,还能神色如常地提起江印白。
过马路时,他会突然抬起手,指向商店的橱窗:“他小时候也喜欢收集那些破破烂烂的娃娃。”
看到假肢厂商的宣传时,他会认真阅读,然后感叹:“现在的功能越来越先进了,要是早二十年生产出来,他就不用麻烦我给他系鞋带了。”
甚至,祁染还会向钟长诀说笑话:“你知道他有多聪明吗?为了不让那些同学欺负,他特地去查一种古东元的武术招式。这一招很厉害——破解它的唯一方法,就是抓住他的左臂。”
终于,又一次,在餐桌前,祁染指着盘子里的瓜藤说:“他奇怪得很,从小就不喜欢贵的东西,吃野菜倒吃得很香。”
钟长诀受不了了。
他放下筷子,看着畅谈往事的爱人,出了隐忍许久的疑问:“你真的好吗?”
听到这问题,祁染停顿了几秒。在某个瞬间,钟长诀以为他会哭出来。
但几秒之后,他只是继续夹菜:“我说了,我没事。”
钟长诀正想继续问,他又说:“我不会拿着枪找劳伯·贝肯拼命的,我又不是疯子。”
真的吗?可钟长诀感觉他已经是了,一个冷静的疯子,比单纯疯更加危险。
“你找个地方休息几天吧,”钟长诀说,“都这个样子了,还每天去医院?”
“当然要去了,”祁染擦了擦嘴,站起来,“他一死,我就不去医院,悲痛欲绝地跑出去散心,不是太惹人怀疑了吗?”
“你可以说是里兰之夜的后遗症,你本来情况也不好……”
“不用了。”祁染这次回答得很迅。他看了看钟长诀,又低声说,“我很伤心,这就是我表达伤心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