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黎開著窗子,心事重重地站在窗邊吸菸,江酒臣在包紮手心的傷口,時不時會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個人的獵物是藍意,最後的行為一定有儀式感,你想讓他辦不成好事,他必定要你的命。二十一號之前你最好不要離我太遠。」江酒臣的話迴響在趙黎耳邊,「我可不想哪天看到『江城市刑偵隊長半夜心肌梗塞死於大街』的聞。」
前有豺狼,後有虎豹,趙黎想到這,竟然笑了起來,一不留神就「黑白兩道」通吃了。他深深地吸進一口煙,緩慢地吐出來,看向遠天。
天快亮了。
一個刑警從審訊室方向跑了過來,說:「趙隊,盧軍撂了!」
小會議室。
「盧軍的心理狀態並不穩定,想來最近過得不太安生,見到姜則成的血屍後,立刻就撂了。」常湘說,「這幫有錢人比誰都怕死,姜則成和徐峰出事之後他還沒太擔心,直到連海一慈都翻了船。我們公布訊息之後他立刻想到了藍意,派人去盯上了她。」
常湘說著深深看了一眼趙黎:「被姜則成和徐峰潛規則過的女明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即便摸到海一慈身上,也不可能確定目標。那天晚上的事只有他們幾個知情,盧軍沒有想過警方也會盯著藍意,這才暴露了。」
「他盯著藍意……想幹什麼?」林不復遲聲問。
話剛出口,林不復立刻意識到了。會議室里有短短一瞬的靜默,直到常湘再次開口。
這是一場獵殺與反獵殺,獵物的邊界模糊。
盧軍交代,他和海一慈曾在今年的二月十四號,輪流性侵了藍意。二月十四號,情人節,那一天,也是藍意母親的頭七。
藍意是徐峰和姜則成的貨物,是海一慈出錢養著的狗,為他接待過很多客人,很大程度上穩固了海一慈在集團里的地位。盧軍交代了性侵當天的地址,車衡立刻帶人去查,沒有收穫。據盧軍所說,這只是他們臨時定下來的地方,海一慈有專門養她的「籠子」,不過盧軍不知道在哪。
最後,盧軍言之鑿鑿地說,殺了姜則成的人一定是藍意。警方問及原因,盧軍說,那天藍意的抵抗意識非常嚴重,被強行灌了很多藥之後竟然還保留理智,荒誕的「宴席」結束的時候藍意看著他們,說了一句:「我真想看看你們這張人皮下面到底是什麼。」
當時藍意的表情十分悚人,這句話讓海一慈很不悅,姜則成進來,抓著藍意的頭髮把她拖出去,毒打了一頓。
撲朔迷離的案情,終於隱約連成了線。
在盧軍的供詞裡,藍意從暗線浮上了水面,成為了姜則成案最大的嫌疑人,逮捕令下得非常快,趙黎事先早有布置,一聲令下,負責監視藍意的刑警立刻衝進了藍意的公寓,人去樓空。
可是他們明明沒有看到她離開過。
公安部下發通緝令,短短几天,就有兩個通緝犯在逃。
十天時間,轉瞬即逝。在警察還在嘗試追蹤海一慈「圈養」藍意的地方時,江酒臣已經帶回了結果。
操縱稻草人去殺趙黎的人,就是給李候南下咒的人,江酒臣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李候南家的別墅上,第二天後偷偷潛入,在冰箱裡發現了一堆碎屍,不過這裡依然沒有藍意的蹤影。
縱使江酒臣有天大的本事,也分身乏力,不可能一直守在這裡,藍意現在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江酒臣萬萬不敢走守株待兔這步棋。
趙黎知道此事之後,一直試圖將搜尋的目標和重點轉移到別墅區上,另外,把大部分的警力都放在尋找藍意和追拿湯問朝身上——屍體放在那裡不會跑,趙黎在等待合適的時機。
可這等待實在是太過焦灼了。
湯問朝於四月六日被逮捕歸案,司法部門近日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在市郊的一處黑房產,在地下室的冰庫里,發現了幾個男孩的屍體。
經身份核實,這幾個男孩的親人朋友都在三月月底至四月初報過案,那時,他們怎麼可能想到,這些只不過偶爾出去尋歡作樂的男孩子,已經被殺人滅口了。
他們又怎麼可能想到,他們的朋友、孩子,在生前遭受到了怎樣的折磨,那該是何等的飛來橫禍啊。
經法醫鑑定,這些男孩的死亡時間正是梁聲報案不久之後,梁聲得知這個消息後徹底精神崩潰,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們,正在接受長時間的定期心理疏導。
這些創傷,真的是可以撫平的嗎?
趙黎不知道。
對藍意的緝拿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案件進入尾聲,刑偵隊裡已安穩了下來,整理資料。
李候南家的宅子讓趙黎心神不寧,幾次都想不管不顧地直接衝過去算了,但還是壓制了下來。
林不復看著趙黎心事重重的樣子,安慰了一句:「老大,案子已經破了,只剩下後續了,捉拿嫌疑人歸案也是早晚的事,比前一段毛線球似的亂糟糟的不是好多了嗎?我看關局也是挺體貼,看咱們忙成狗似的,估計好多案子的移交申請都沒給批,不然真是沒處哭去。」
他一張嘴,隊裡的眾人就覺得不妙,果不其然,林不復話音剛落,常湘的電腦提示音就響了一聲。
常湘面色無波地看完了移交上來的棄屍案,走到林不復面前,伸手捏住了林不復的臉頰,纖長的手指把林不復的臉捏成了一個愚蠢……魚唇的形狀,她盯著林不復的眼睛,語氣平常地說:「你以後再多話,我就撕爛你的嘴。」